如今想起来了,却也是不情不愿地把信掏了出来,垂头,腰弯的更低,双手将那封信呈上?。
想着这?次应该没有别的吩咐了,他也不想跟这?位阴晴不定的东家呆在一块,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快步要离开。
“站住!”身后忽然出现一声喊。 周永却并没有不满,显然是信上?说了什?么好事,他那张毫无血色好久才绽出一个笑容,远远看去?却只如冤死的鬼一般,骇人得?很。
“去?同太守府的人说一声,我稍后便到?。”周永这?主意改的突然,语调却笃定。
帐房先生点头应是,此刻双脚却久久动弹不得?,只担心这?人下一句还有别的吩咐。
果不其然,周永越笑,额角那道恐怖的疤痕也在跟着松弛的脸皮微微发颤,他瞥了一眼还停在原地的人,心情颇好地叮嘱。
“去?红袖楼定个雅静的包间,同老鸨说一声,找几个年轻漂亮点的雏,提前调教好。若是扫了贵人兴致,我让她这?红袖楼永远也开不下去?。”
第70章
傍晚,夕阳将坠不坠,残阳如血铺在天边,火烧云宛如新嫁娘绯红的脸。
城东天一客栈的二楼开了一扇窗,露出半张芙蓉面,正当妙龄的少女素着一张脸,葱白的手指尖捏了一块白玉般的糕点,意犹未尽地放在口中。
“这都一天了,怎么这太守府还?没送消息来?”秦姝意目光停留在青石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上,语调中还?带着疑惑。
裴景琛还?坐在桌边,手中拿着本州志,看的认真。方听?得这姑娘疑问,便抬头望她一眼,正好看见少女檀口一张一合,腮帮子微微鼓动。
像只?小仓鼠,可爱的紧。原本他倒没觉得这菱粉香糕是珍馐,如今看着她小口咀嚼,那糕虽没进自己肚中,却也彷佛已经?尝到了绵绵的甜意。
目光复又收回,他神色从容,解释道:“这扬州并不是杨太守一个人管,现下他也愈发不得力,咱们攻上门去,他自然得找交好的商量。”
掀过一张书页,他的话音微顿,“不急,左右我?们有理,还?怕他不成??” 秦姝意听?完,还?没回答,注意力被远处驶来的马车吸引,翠盖宝缨、八轮马车,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坐得起的,非富即贵。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猜测,等那马车越来越近时,她也看清了车上家?仆的衣着打扮。
作料上乘的灰衣,他们不久前才见过,这样豪奢的打扮,遍寻扬州,谁府中会如此张扬?
“人来了。”少女合上窗扇,站在镜前,手腕飞快,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
裴景琛闻言一笑,不知从哪抽出一支笔,圈出了州志上的两个名字,眸光晦暗不明。
发黄的书页上写?了两个户主,底下家?仆处标着周永。
“赵澜”“赵霜”
青年?在“赵澜”二字下划了一道横线,墨汁几乎要洇透纸张。
“夫人可知宫中宁婕妤的名讳?”
秦姝意扎发带的动作一顿,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只?是还?是克制着,将发带捆好,转身正对上裴景琛清澈含笑的目光。
于情?于理,她都该说不知道;因为?宁婕妤只?是个江南岌岌无名的贫苦歌女,秦家?半路进京,怎么会知晓宫妃名讳?
但对面人的目光坦坦荡荡,何况,她不想瞒他。
遂秦姝意点头道:“赵澜娘。”
裴景琛眼底果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却也没有多问其他的,只?站起身将书放在房间里的木架上,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
“从古至今,姓氏都是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平民尚且不肯舍姓而生,罔论那些曾经?花团锦簇的高门望族。”
他的语调轻而低,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可是秦姝意却在他的脸上窥见一丝郁气。
“想活,却又不甘舍弃往日的荣耀,如今自然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青年?轻哧一声,脸上从容的表情?开始皲裂,露出尖锐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