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水长廊,廊上垂下?郁郁葱葱的?紫藤花枝,府内布置清新雅致,颇有?意趣,廊下?站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
面庞白净温善,眸光温柔,哪怕是对着身旁的?侍女,也?是一派和气?,不显锐利,宛如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人。
几人正对面撞上。
裴景琛挑了挑眉,并?不显局促,看起来一派主人架势,径自上前?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杨公?子。”
杨止翊脸上的?笑有?些?僵,一时有?些?发怔。
站在二人中间引路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主动介绍道:“公?子,这位就是从临安来的?恒国公?世子。”
自上次见面,杨止翊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这样的?人,必然出自世家?大?族,方能养出这样盛气?凌人的?倨傲姿态。
只是猜了许久,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那位携带御令的?使臣。
如果他是裴世子,那么花巳节那天,他的?那位娘子?杨止翊的?目光落在青年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小厮身上。
宽大?粗糙的?灰布长袍遮掩了女子玲珑的?身躯,可是身形却做不得假,哪怕束发裹胸,化了粗短的?眉毛,身上的?气?质依旧藏不住。
何况,杨止翊素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自从京城传来要收盐的?风声,他也?听父亲在府里提起过许多次,但说来说去也?不过都是这裴世子虽有?着如何显赫的?家?世,照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以及前?不久连夜传来的?消息,裴世子成婚了,却撇下?了新妇,依旧要来扬州。
倘若这位他口中的?夫人并?不是世子妃呢?杨止翊心中蓦然升起一丝侥幸,一面走,一面站在裴世子身边,恍若不经意地开口。
“世子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听说世子前?些?日子刚同礼部尚书秦大?人膝下?的?独女成了亲,新婚不过几日就要远行至此,想?来世子妃也?是日日担忧吧?”
早就跟这位杨公?子见过面,他分明也?清楚自己和秦姝意之间的?关系,如今见到前?几天晚上还称之为“娘子”的?人,突然装作小厮,自然心中生疑。
裴景琛正要解答,却无意间瞥到杨止翊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迫切,还有?隐隐的?期待。
同样身为男人,他莫名嗅到了威胁的?气?息,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
青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凝视着身旁的?男子,笑得挑衅。
“确如杨公?子所说,世子妃将裴某放在心上,日日牵挂惦念,就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难免忧虑不安。”
没等杨止翊接话,他又摆摆手,状若无奈,“不过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本世子铁了心,当?初长跪承乾宫,也?要求陛下?垂怜,降旨赐婚呢?”
这两个男子心里的?弯弯绕不相上下?,杨止翊自然也?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果然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可是尽管如此,他看了默不作声的?秦姝意一眼,还是委婉地问:“在下?与成侍卫有?一面之缘,不知身后这位是?”
“秦二。”裴景琛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正好挡住他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补充,“姓秦,在家?中排行第二。是裴某的?,贴身小厮。”
“贴身”二字被?他咬得尤其?重,彷佛在同什?么人置气?,细听还能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秦姝意听在耳里,早已经习惯了这人阴晴不定的?乖张模样,并?不放在心上。倒是一边的?杨止翊时不时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小人秦二,拜见杨公?子。”少女刻意压低了声音,乍一听同男子粗粝的?音色确实有?相像之处。
她和裴景琛同杨止翊已经见过,倘若这人将她的?身份捅出去,于他们在扬州的?处境可算不上什?么锦上添花的?好事,指不定又会捅出什?么篓子。
如今主动示好,也?是希望这位杨公?子能卖个面子。
杨止翊眸光晦暗不明,沉静如一潭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