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绞痛又升上来?,彷佛被人狠狠攥住心脏,揉搓摔打。
潜意识里,他最先反应过来?的情?绪不是惊讶,也不想要斥责她大不敬,而是无?端的恐惧与害怕。
似乎无?论怎样,他都应该答应她。
那种恐惧,是失去所爱、终生不能?再见的恐惧。
裴景琛强忍着心头的绞痛,暗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正常一些。
“我帮你?。”
心头的痛,愈发强烈。
他又说?:“你?的仇敌,我替你?杀。”
他说?了两遍,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全都落在秦姝意耳朵里,她猛然睁大双眼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
少女开口就?是斥责,“你?疯了?”
青年貌似不经意地揉了揉心口,“世子妃亦不遑多让。”
秦姝意却怎么?也平静下来?,她私心里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将全部的自己撕开,让他自己来?看其中包裹着的罪恶。
她很难不喜欢裴世子,但更想让他离自己远点。
苟延残喘,活在仇恨中的人很危险。
况且,他或许不喜欢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和离了,裴景琛真的另娶别家闺秀,他是个真真正正行事端方的君子,自然对以后的妻子也会这样百般贴心、万般呵护。
总之思前?想后,她都没?有朝眼前?的人可能?会喜欢自己的方向去想。
谁料他竟给出?了这样直白的答案,分明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局面,真应了当初那句“夫妻一体。”
可她的仇恨,不想让他掺和。
前?世他为她设了灵位,闯天牢搭救尚书?府上下,远在雍州,却能?真心实意地道一句,“秦大小姐是蒙冤而死,”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应该为她入彀。
秦姝意的手指尖攥得?发白,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忍不住骂道:“裴景琛!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竭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身体,“你?当自己是我的谁,这样来?操心我的事?我同你?说?一句来?扬州的前?因?后果,不过是客套,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纠缠个不停?”
说?着说?着,只恨不得?将心中藏了两世的心事全发泄出?来?,而眼前?的人身影渐渐模糊,一时之间秦姝意竟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像裴景琛,可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京城的穆王萧承豫。想到那些仇,那些恨,埋藏在心底的杀戒欲望如野草般疯长,生出?嗜血的冲动。
离她远点,平平安安。
裴景琛任由她出?口责骂,并不急着辩驳,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双眸盈盈,隐约间还能?看见几滴泪光。
他的喉咙一紧,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痛楚轻声开口,“因?为我喜欢你?啊,秦姝意,你?看不出?来?吗?”
青年一步一顿地走近浑身颤抖的少女,将她轻轻拥进怀中,安抚着她冰冷的脊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着一件易碎的无?价之宝。
鼻端是淡淡的冷竹香,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清冽嗓音,宛如一条清泉拂过她躁动不安的心。
他贴近她,以包容的姿态。
“你?是我的妻,为你?,怎样都值得?。别怕,别担心,不会有人伤害到你?,包括我自己。”
他略略俯身,抵住少女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