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她不能假手他人,也顾不得礼仪习俗,到兄长房中寻了套男装穿在身上,与?春莹女扮男装出?门见冯观。
不巧的是,甘十九奉命回南陵城接冯沁茹一家来京,已不在府上,而冯观刚出?了门。
得知人已前往北镇抚司,主仆二人雇了一顶轿子,正打算上桥前往,却被人喊住了。
来人身着锦衣卫云纹曳撒,向她恭敬地行了礼,将诏狱的玉牒呈上,道:“指挥使大人特意命卑职留在此处等候公主,将玉牒交给公主。指挥使大人托卑职状告,有了玉牒,公主可随意进出?诏狱,可见任何人。”
姜云初喜出?望外,轻轻抚着玉牒,感觉暖意从手指尖流入心田。
原来冯观早料到她会?来找他,早知晓她想见生父。如此也好,毕竟她与?襄王之间的关系目前不能被发现?,在大婚之日前去?诏狱与?他见上一面,敬上一杯酒,也算是敬了孝道。
如此一想,姜云初心里释然,遂上了轿子,与?春莹一同?前往诏狱,丝毫未察觉那名锦衣卫的神色有些不对?。
冬日的夜幕降临得早,午后酉时,天色已暗黑,万家灯火陆续亮起。
阴冷森然的诏狱里,冯观穿着锦衣卫麒麟曳撒,绣春刀佩在腰间,脚步沉稳地行走着,虎虎生威。
锦衣卫千户程铁英瞧见了他,立马迎上来,对?他附耳说了几?句。
冯观摩挲着掌心中的刀柄,平息心头的躁动,决定?先解燃眉之急——让襄王交出?解药。
走进廊转角的一间牢房,他身形一顿。
脏乱阴暗的牢房内,襄王朱瞻墡颓然坐在稻草上,逢头垢面,衣衫血迹斑斑,身上被严刑逼供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他想到甘十九那句“襄王想砍死你”,顿时感觉不妙,转身怒斥手下:“谁让你们对?王爷用刑的,不是吩咐过让你们以?礼相?待吗?”
随行锦衣卫面面相?觑,程铁英上前回应:“大人,诏狱的规矩,进来的人需要让他脱一层皮,才让他进牢房。”
冯观看?了襄王一眼,见毫无动静,又怒了:“如此没人性的规矩,是谁定?的,让他滚过来。”
程铁英初来不久,并不知晓,身旁资历深厚的锦衣卫低声回应:“大人,这是您两年前定?下的规矩,你说这样才能让狡诈的犯人老实。”
冯观神色一顿,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他心虚地瞟了未来岳父一眼,一脚踢过去?:“王爷不是能一样吗?一群不懂变通的蠢货,赶紧将牢房布置一下,以?后得好吃好穿供着!”
“……”众人面面相?觑,熟知内情的程铁英握拳捂着嘴,掩盖嘴角那一抹冷笑。
接下来,他们便?瞧见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小心翼翼地扶起襄王,殷勤地伺候,客客气气地讲话,整个过程挤着谄媚的笑意。
“王爷,这里脏,下官扶您到庑房里喝杯小酒吧。”
“王爷,天气冷,披上下官的大氅吧!”
“王爷,桌椅已擦干净,请入座。”
在燃着篝火的庑房内坐下,襄王朱瞻墡面无表情地盯着冯观,目光尖锐:“冯指挥使这诏狱的花招还?挺多的,见用刑没用,如今给本王来一套怀柔政策?”
冯观给他倒了杯热茶,双手递上:“王爷误会?了,卑职是把您当做岳父那般尊敬您崇拜您,真心实意地想要孝顺您的。”
襄王朱瞻墡接过茶水,却不敢喝,当面泼向冯观:“呸,本王可不想当你这种?人的岳父。”
冯观神色一冷,杀意顿起。可念及此人是姜云初的生父,唯有强忍着怒气,伸手抹掉脸上的茶渍,勉强维持微笑。
他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得微笑,得让未来岳父感受自己的亲善。
然而,落入朱瞻墡眼里,却适得其反。
朱瞻墡以?为他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小人,瞧见他微笑心里便?发怵,下意识地挪开,嘴里不忘警告:“你身为天子亲卫的统领,背地里暗动手脚,真以?为能瞒过天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