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舒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大字:
不可置信。
他曲肘搭在桌面上,手背撑着线条流畅的下颚,漫不经心的歪了点头,问她:“怎么样?”
宋明舒因为正在咀嚼,脸颊一侧鼓鼓的,闻言忙不迭点头。
点完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里都是真诚:“好吃,和我外婆做的一样好吃。”
在宋明舒这里,称赞一个人厨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对方和外婆一起放在她心里的第一。
毕竟外婆做的菜永远都是不可超越的,有爱的味道和家的味道。
江屿扯了下嘴角,轻笑一声,让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他倒是发现宋明舒不吃鱼。
那盘清蒸鲈鱼摆的位置离宋明舒比较近,可饭都快吃一半了,小姑娘愣是一口都没吃。
“不喜欢吃鱼?”他问。
宋明舒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盘清蒸鲈鱼也是色香味俱全,有好几次她都犹豫了,但最终还是没下筷子。
随后,江屿懒倦的声音落入耳中:“不是说自己不挑食吗?”
宋明舒捏着筷子的拇指偷偷蹭了蹭弯曲的食指骨节,语气稍显迟疑:“我……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吃,只是对鱼刺有点阴影……”
少年薄薄的眼皮微抬,有点疑惑。
牵扯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宋明舒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前半年被鱼刺卡过,很疼,第二天去医院才取出来。”
那天晚上外婆带着她着急忙慌地跑到医院急诊,医生在灯下拿着镊子扒着看了半天,说看不到,估计是卡的比较深,让宋明舒等明天耳鼻喉科的医生们上班了再来看。
那一晚上,宋明舒过得格外煎熬。
鱼刺卡在喉咙里,稍微一动就牵动敏感的神经,蔓延出明显的刺痛感,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人总会不自觉的频繁吞咽口水,每一次都像是在吞刀子般难熬。
去医院取出鱼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对那一整晚难熬的疼痛有了阴影,没再吃过鱼,外婆发现后,家里的餐桌上也很少出现过鱼类了,只有偶尔做鱼汤的时候,会叮嘱宋明舒稍微吃一点。
江屿了然,视线回落到那盘清蒸鲈鱼上,没有说话。
宋明舒看不出少年的情绪,还以为他是在可惜这条鱼。
白做了。
她捏着筷子的动作一滞,目光在江屿和那盘鱼之间打了个转儿,犹豫再三,还是将筷子转了个弯,准备伸向那盘鱼肉。
大不了就吃慢点,小心些,把鱼刺一点点抿出来。
毕竟是江屿亲手做的,她不想让他觉得可惜。
在筷子即将触碰到鱼肉的前一秒,少年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她,语气玩味又带着点痞气:“这会儿又不怕鱼刺了?”
宋明舒掩饰般的清了下嗓子:“没有,我就是想尝尝。”
“毕竟是你亲手做的。”
江屿对上她的眼眸。
女孩的瞳仁清澈的发亮,浓密纤长的睫毛无意识的扑簌着,捏着筷子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少年的眸色清冷,漆黑的眼眸深处含着幽深的情绪,两人对视了一秒,而后江屿挑了下眉骨,像是被打败般轻啧一声。
他随手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夹了几块儿又嫩又白鱼肉放进干净的白瓷小碗里。
宋明舒还有些迷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墨色的筷子被少年修长的指骨夹在指间,更衬得他的皮肤冷白,江屿垂眸,神色认真的在白瓷小碗中挑拣了半天,最后才把碗递给宋明舒。
碗里是细腻白嫩的鱼肉,江屿面前的桌面上则堆着一些大小不一的透明鱼刺。
少年微抬下颌朝她示意,神色平静:
“现在没有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