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雪灾先后肆虐,百姓苦不堪言,许夫人别出心裁,想到调整官方借贷利钱、规范民间借贷之法,遏制局势崩坏,此为三功。“
“有此三功,不过出任个巡官而已,也为响应铜瓮求索治灾之法,究竟有何不可7“
这话一出,朝堂上官员的神情不由愈古怪。
就连李治都神情僵硬了一瞬,端详起了自己女儿那张沉稳端方的面容,疑心她这个陕着眼普说瞎话的本事是不是越来越高了。
谁教她这么说话的。
这第一功到底该当分在许穆言身上多少,李治心中有数,若非安定令人海航广州,只怕这其中也不会有多少联系。但她愿意用这番说辞来为许夫人谋求官职,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这第二功…就实打实是在胡言!
许敬宗将女儿嫁给冯氏子,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高尚情操,若真如此的话,他也不是许敬宗了。
俏若李治不曾看错的话,许敬宗自己也被这句“第二功“给惊得不轻,仿佛完
不曾想到,还有人用这种理由为他增光添彩。
偏偏这几年间岭南宗族虽时常有越轨之举,却当真不曾有冯氏子弟为祸,若非要如此说的话,倒也勉强能说得通。
至于最后一条,倒是实打实的功劳了。
提到这个控制灾后贷款一事,李治也不免对戴至德等人有了几分怨言。
户部上下官员可不在少数,竟然无人在救灾举措中增添上这样一条,让一个朝堂之外的女子将其提了出来,可见这群平日里办事拖沓的家伙,在真需要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到底有多无所作为!
被安定提及的响应铜匣纳谏,也正是天后想要促成的,便又多添了一条让人难以反驳的理由。
虽然降低利息、规范借贷,几乎是与铜瓮前后脚放出来的消息,但要将其作为谏言后得到赏赐的标杆,也并无什么不妥。
“延族怎么说?“李治一时之间愚不到驳斥安定的这番话究竟该当用什么理由,
若是说什么女子不可为官,想想早已阴差阳错有了的数个案例,以及同处朝堂之上的天后,又觉得这话着实说不出口,干脆将这个难题丢给了许敬宗。
他无比放心于许敬宗这个臣子,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光顾着自己享乐,
对于自己的子女当真没有多少感情。
这样的人,起码不会效仿许园师,为了包庇自己的子孙走上一条不归路。而他
既要获得更为舒适的条件,也势必会对天子保持忠诚。
以李治看来,他虽然向来擅长揣测天皇天后心意,甚至为天后办了不少与典仪制度相关的实事,但女儿既然已经被他给嫁出去了,再到朝堂之上为官总是有些不妥的吧。
然而李治忽然瞧见许敬宗往太常博士的队列看了一眼,又朝着此前还有过一点矛盾的戴至德脸上看了须奥,转头朝他答道:“臣已年迈,不能再为陛下分忧,恨不一有一贤明子弟立足朝堂,如今有小女谏言立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话说到此,忽然朝着上的天皇深深行了一礼。
因他早已腿脚不便,体态虚弱,这一出行礼竟是让人只越觉得,他像是在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但若让深谈许敬宗心思的李治来说,他这举动里到底是真已到这等风烛残年的地步,还是有一部分作秀的意思,好像并不难被看出来。
不过这个作秀,与其说是在响应安定公主,还不如说,是在对常对他有所指摘的太常博士和户部尚书的报复。
他们说他为了贪图彩礼,将女儿远嫁,那他就偏偏要在临死之前,将人给扶持到绝大多数人难以抵达的官位之上。
“这又何尝不是一出缘分呢。当年陛下提拔李义府、许敬宗等人,乃是以干金买马骨的方式,筛选出朝中何人可为陛下执刀,今日陛下提拔许穆言为度支巡官,似乎同样是在做类似的事,以便令铜匣上书之中多有要言精义。“散朝之后,李治便听到素媚娘对他说道。
李治并未当即答话。
这个干金买马骨的说法或许不错,因铜匣上书中还没有其他足够有分量的言论,或许是该有此一赏。
但李治不敢确认,这个封官的旨意正式下达后,天下人到底是会因此觉得,连
女子谏言有理都能得到官职,还是会觉得,他这个天皇已愈为天后所把控,让颠倒阴阳之事频频生。
奈何在朝会之上,安定与许敬宗出于不同目标的联手,已将那些有所微词的声音都给尽数打压了下去,李治也出于灾情紧急的考虑,将委任的诏令给颁布了出去。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还不如将情况按照天后所说,往更好的方向去想,免得给自己徒添烦恼。
他想了想,回道:“这个传承也未免过于令人意外了一些,不过既然这是当下必然,就这样吧。总归太子与安定也该当各自启程了。“
二人一个前往洛阳,一个前往更往东去的濮阳,在从长安到洛阳的这一线上还能再相互照应一番。
但这夫妻二人并未料到,太子与安定公主各自启程的同时,还有个孩子也踏上了行程。
太平公主打着去外祖母府上小住数日的理由出了宫,却并未往荣国夫人府上去,而是在跟李旭轮碰头后,由他的侍从护送,藏进了安定公主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