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自从被郑衣息下令打了一场板子后,行事比之从前要谨小慎微的多。
如今也?是得了郑衣息的吩咐后,才敢将这避子汤端来正屋。
烟儿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她凝眸望着李嬷嬷,见她坦坦荡荡地?没有半分惧色,心反复陷在了泥泞之中。
明明昨夜郑衣息还那么温柔地?告诉她,他想和她有个孩子。
烟儿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她与郑衣息共同孕育的子嗣,可这样的念头只是想起了一霎,便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她是天残之人,生下来的子嗣也?许也?会带上?残症。
若她心悦的人是个平头百姓也?就罢了,也?偏偏郑衣息是身份尊贵的世?子爷,他的血脉再不能被她的残病所连累。
所以烟儿也?只是偶尔想一想罢了,她不敢奢望与郑衣息有子嗣。
而郑衣息昨夜的那句话,就仿佛让她这颗漂泊不定的心有了归途,那些妄自菲薄,那些如履薄冰的惧意,统统消弭了个干净。
也?正是郑衣息的这句允诺,让浮在云端的烟儿头一次真切地?落了地?,也?真切地?相信郑衣息的心里有她。
“姑娘,快些喝药吧,省的一会儿避子汤没用?了。”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添了一句。
烟儿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她不想在李嬷嬷面前露出怯意来,想扯一扯嘴角扬出一抹笑意,却发现自己?胆寒的厉害,怎么也?笑不动。
她任命般地?端起了药碗,闻着那泛着苦味的呛鼻味道,心里更是苦涩的可怕。
郑衣息明明允诺了自己?,为何又要临时变卦?是他冷静了之后后悔了吗?生怕会生出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天残子嗣来?
既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答应她。
圆儿瞥了一眼欲拿起药碗的烟儿,见她面容颓丧不已,有满心满腹的话想说,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世?子爷下的吩咐谁能违抗?
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丫鬟罢了,难道还敢摔了眼前的避子汤,违抗了世?子爷的吩咐不成?
这样的念头只是想起了一瞬,便让圆儿面色一凛,眼瞧着那药碗已贴近了烟儿的唇边,圆儿便故意崴了脚,人直直地?朝着烟儿的方向撞去。
烟儿被这等?突如其来的力气一撞,身子便朝着一侧倾斜过?去,手里捧着的药碗也?顺势砸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搞的?”李嬷嬷惊呼出声,先是心疼撒在地?上?的这一碗避子汤,又是恼怒于圆儿的失态举措。
“哪里来的小蹄子?进?府时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不成?”李嬷嬷横眉竖目地?骂起了圆儿,由此还不解气,还想动手打圆儿一巴掌。
谁知一直温温吞吞不说话的烟儿却从团凳上?起了身,一把攥住了李嬷嬷即将要扇到圆儿脸上?的手。
她虽说不出半个字来,可全身上?下却笼着一股护犊子的气势。
李嬷嬷霎时气短,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便骂骂咧咧的收拾起了那避子汤药,又快步走去小厨房再煮一碗。
圆儿便趁着李嬷嬷离开的空档,对烟儿说:“姑娘快去书房寻爷吧,别?是这个老奴拿鸡毛当令箭,有什么话没有听实,闹出了什么误会来。”
烟儿此时已是伤心至极,听了圆儿的话后,难免生出几?分冀望来。
她思索了一番,便起身往外书房走去。
只是此刻的郑衣息已离开了澄苑,去了郑老太太所在的荣禧堂。
除了郑老太太高坐在上?首的贵妃榻上?,刘氏和苏氏也?分别?坐在手首的紫檀木扶手椅里,姿容肃穆,神色严峻。
郑衣息走进?荣禧堂后,便觉出了一阵不对劲的氛围。
他先朝着郑老太太见了礼,而后再与刘氏、苏氏问安。
才一落座,便听苏氏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息哥儿,二叔母有件要紧的事要与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