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楼下一阵嘈杂的脚步便将孙异从睡梦中吵醒。孙异用力甩了甩因为宿醉而有些疼痛的脑袋,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当即冲着门外大声嚷嚷道:“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还给不给人睡觉了。”可回应他的却是“轰隆”一声破门声,随后一队手持刀刃的官差冲入房内,将床榻上的孙异给团团围住。孙异见状,面色不由微微一变,但很快强行镇定下来,冲着这些官差厉声喝问道:“你们竟敢对我如此无礼,知道我是谁吗?”“我知道你是扬州来的孙将军,我们找的就是你。”此时,门外响起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随后一个清瘦的身影缓步踏入房内,正是大都督府长史庞嵩。昨夜杨烩遇刺身亡,前去调查的官差又在现场发现了孙异的玉佩。因为涉及到案情涉及到成都和建业来的使者,襄阳县衙和南郡太守府都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只得连夜将此案上报给大都督府。当杜羡得知两个使者在自己地盘上一个遇刺身亡,一个涉嫌行凶,也是又惊又怒,便责令长史庞嵩查明此事,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给宁国和越国一个交代。庞嵩自然知道孙异是查明案情的关键,便亲自带着人跑来孙异住的客栈拿人。此时孙异见到庞嵩,认出他是大都督府的长史,听了他的话面色越发难看,忍不住冷声质问道:“庞长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大都督这是要跟我们大越翻脸吗?”庞嵩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直到看得孙异心中暗暗有些发毛,才不紧不慢说了一句:“孙将军,你知道吗?昨晚杨烩死了。”“什么?杨烩死了?死得好!”一听说杨烩死了,孙异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心中大感痛快,一时忍不住高声叫好。但他似乎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官差,面色猛然一沉:“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他?”庞嵩一直注意观察着孙异的反应,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计较,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在孙异眼前晃了晃,不动声色问道:“孙将军见过这枚玉佩吗?”孙异一见到这枚玉佩,面色再次大变,连忙伸手去摸腰间,果然是空空如也,不由得又惊又怒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庞嵩看着他,随即缓缓说道:“这是在杨烩的尸体旁边发现的。”“什么?这怎么可能!”孙异惊得险些从床榻上滚落下来,急声为自己辩解道:“庞长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昨天我只是在百凤楼见过杨烩一面,后面我就回来一个人在房间喝闷酒了,喝多了就睡过去了,根本不可能出去杀人。”庞嵩深深看了孙异一眼:“孙将军的意思是,昨晚你一晚上都待在房间没有出去。”孙异连连点头:“对对对,没有出去过,酒楼的小二都可以作证。”庞嵩没有说话,只是慢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窗台上赫然出现了一只脚印。庞嵩给一名官差使了一个眼色,官差会意,俯身拿起孙异床榻边的鞋子,拿到窗台边一对比,竟然是分毫不差。孙异见状彻底慌了,声嘶力竭吼道:“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出去过,窗台上怎么会有我的鞋印。”庞嵩深深看了孙异一眼,随即淡淡说道:“如果孙将军当真是无辜的,待我查明真相,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说完,庞嵩便摆摆手,示意官差们将孙异带走。“你们这些混蛋要干嘛,快点放开我,否则我们家主饶不了你们……”孙异又惊又怒,拼命反抗和挣扎,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官差们人多势众,强行被他们带了出去。孙异被带走后,庞嵩看着窗台上清晰的脚印,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大都督,杨烩不是孙异杀的,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孙异。”从孙异住的客栈出来,庞嵩便立即回大都督府跟杜羡复命,只是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杜羡一听人不是孙异杀的,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解道:“庞长史,你为何如此笃定杨烩不是孙异杀的。”庞嵩冷笑一声:“很简单,因为对手做得太天衣无缝了,每一项证据都刚好指向了孙异,生怕我们不能坐实孙异的罪名,大都督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再者说,车夫被杀的地方离马车有几十步远,可杨烩看到车夫被杀后竟没有跳下车逃跑,这未免太不符合常理了吧。因此,属下怀疑实际上凶手有两人,一个杀了车夫,一个杀了杨烩。”杜羡听完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分析得也不无道理,可杨烩若不是孙异杀的,又是何人下的毒手?”庞嵩沉吟片刻,随即缓缓开口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应该是萧恪的人所为?”“什么?萧恪?”听到萧恪二字,杜羡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不明白此事怎么又牵扯到了萧恪身上。,!庞嵩冷笑一声,沉声解释道:“因为杨烩一死,孙异又因涉嫌杀人身陷囹圄,大都督与宁国或者越国结盟之事很有可能就此告吹。”“大都督不妨想想,天下间谁最不希望大都督与宁国或者越国结盟。”“再者说,除了萧恪麾下那些神出鬼没的锦衣卫,还有谁的人能有本事在襄阳街头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一个宁国使者,并完美嫁祸到越国使者的身上。”杜羡听完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咬牙切齿道:“萧恪小儿使计果然阴毒。”随后,他看向庞嵩,有些不解道:“既然你知道孙异是无辜的,为何还要将他抓回来?”庞嵩闻言不由苦笑一声:“这就是此计阴毒的地方,我们即使知道杨烩是萧恪的人杀的,但手头却上没有一点证据,即便是龙璟相信我们,也无法说服益州那些世家大族尤其是杨家的人,他们绝不可能再同意龙璟跟我们荆州结盟的。”“而孙异这边同样如此,只要我们一天不找出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他就无法洗刷刺杀宁国使臣的罪名,其他人甚至会怀疑此事是孙鸾指使,我们跟孙鸾的结盟便无从谈起。”杜羡越听越心惊,忍不住追问道:“如此说来,那我该当如何?”庞嵩深深看了一眼杜羡,随即缓缓开口道:“大都督,事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可以破了此局。”“庞长史快快请讲。”杜羡闻言不由一喜,连声追问道。庞嵩看着杜羡,一字一句道:“为今之计,唯有在狱中毒杀孙异,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对外就说是孙异因为跟杨烩争风吃醋而痛下杀手。”“只要孙异一死,对宁国那边也算有了个交代,孙鸾那边因为孙异杀人在先,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更不会因此断了跟荆州结盟的心思。”杜羡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毕竟这是一着险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同时得罪宁国和越国,让荆州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后,杜羡很是疲惫挥挥手让庞嵩先退下,他自己再好好斟酌斟酌。庞嵩闻言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深深的失望,知道关键时刻杜羡又开始优柔寡断了。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杜羡要早做决断,以免夜长梦多以后,便告辞而去。:()皇后,你也不想皇上丢了江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