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瞬间静了片刻,导诊台传来繁忙的救治和沟通声响仿佛隔绝了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不,他上午住院时还好好的!”
其他人尚且能接受,杰纳森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有力气揍您!现在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征兆……”
“深度昏迷。”同样经验老道的医生康莱德打断了杰纳森的话:“如果你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已经出现了肌无力,心率降低,瞳孔扩大等症状,他的病情在急速恶化。”
康莱德下了最后通牒:“不到3小时他就会停止呼吸。”等病毒感染到小脑部分病人便与死亡无异。
“他尚在壮年!”杰纳森仍不肯放弃:“我,我们可以使用大量青霉素!是的,青霉素是……”
“太迟了!”
斯诺理解他无法接受事实,提高音量解释:“他看上去像是肝性脑病导致了肝脏无法过滤和排血血液中的氨,引发了大脑错乱,造成精神紊乱袭击伤人事件,三期玫毒患者同时表现出脑病和肝病两种损伤症状的确不符合病情诊断的“常见原则”,你也安排了基础检查和肝功,这没有错。可当你拿到那一份看起来平常又普通的报告时,就应该意识到快速检验假阴性的可能,并且考虑病人的症状属于肝性疾病的终末期,在影响到了脑部的情况下,取脊髓液和肝部组织活检才是唯一判定病人真实病情的手段。”
斯诺摇头,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只考虑了医院的收入,保险公司能否报销,却没有考虑到病人的生命?他的病情发展得太过迅速,在与死亡竞赛的途中,你还有心力去关系其他事?”
杰纳森羞得面红耳赤,他紧紧捏着病历本,说不出话。
周遭医护人员看着斯诺教育学生,也纷纷屏息凝神,专注听着斯诺对患者病情的判断和推论。
“OK,假设你现在想到了后果,知道那是一条人命,在病人入院4小时后安排脑脊髓液检查,又取得了脑脊髓液检查报告。报告会告诉你大量苍白螺旋体已入侵大脑,这时再按照你的理论用青霉素进行抗菌治疗只会引发赫氏反应,全身性的免疫反应会造成病人头疼,发烧,肌肉疼痛,呼吸急促,甚至是肺部弥散性凝血,最终导致病人死亡。正确的做法是先使用强的松有效抑制他自身的免疫系统活性,减弱、避免赫氏反应的发生,以治疗神经性玫毒的方式稳定病情,确认其他器脏和大脑是否受到病毒性损伤,评估损伤严重度,尝试联合用药阻止病毒进一步蔓延。”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病历写着霍纳德·亨特时间上午7点27分入院进行救治,现在已经是晚间19点53分。
“12个小时,病人在病毒性脑病和病毒性肝病并发的情况下撑了12个小时,而你就这样错过了抢救他的最佳时机。”伴随着斯诺的话音落下,他们一行人身后的病房传来生命体征监测仪狂鸣的滴滴声。
几乎是听到监测仪报警的瞬间,妮可立刻拔腿冲了进去,小护士紧随其后,隔着没有关闭的病房门,传来她们的喊声:“心率降低,血压4522,呼吸停止!0。5克可拉明注射!准备插管!”
斯诺用实际行动向急诊中心所有医护人员证明了,哪怕脑震荡影响到了记忆,她的诊断依旧精准无误,圣卢克医院的天才医生王冠将持续戴在她的头上熠熠生辉。
可验证了她视网膜上的医疗诊断系统可靠性的斯诺却不开心,放眼望去,众多病患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亮起黄灯和红灯的健康状态。
这世界的病痛如此之多,多到让斯诺望而生畏……
如果……如果她没有受伤昏迷就好了。
斯诺捏了下眉心,“利德尔,你为什么学医?”
治病救人,崇高理想,推动医学发展?还是漠视死亡,指责他人,从病患身上榨取钱财?
每一名选择成为医生,并熬过数年苦读走进医院的实习生,都会不愿意听到带教老师直截了当地询问他们从医的目的。
这是摔在他们脸上一记沉重响亮的耳光,杰纳森又气、又羞,愧疚地想要钻入地板,脸色涨得通红,握着拳颤抖了好一会儿,他极力平复了呼吸:“我从没想过要害死他,他是我第一个接诊的病人……”意识到为时已晚的杰纳森对斯诺深深鞠了一躬,反身冲回病房。
康莱德叹了口气,“唉,很快他就会认识到生命的残酷。”
戴文一言不发。
他们静静地等了几分钟,看着霍纳德嘴里塞进呼吸管,连接病床旁的呼吸机,这根透明的人工气管维持他的生命。
经验老到的护士下了诊断,听完结果的杰纳森麻木地走出来:“他对可拉明没有反应。”
可拉明直接作用于延髓呼吸中枢,脑部病变较轻的病人,在注射可拉明后生命体征会缓慢恢复到正常昏迷阈值。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安慰杰纳森。
医院就是这样,抢救及时,一条性命瞬间转危为安,错过抢救的黄金时机,任你耗尽千万种手段也无力回天。
“如果是您……”
杰纳森垂着头,懊恼道:“不,如果我能保护伊坎医生,让您接手这位病人,也许他尚有一线生机!”
斯诺心里同样自责,可她不能贸然开口。
“不要做无谓的假设。”
康莱德皱起眉心,若每个实习医遇到困难只想着让老师们来解决,如何成长,往后他们遇到的苦难只会更多:“医生也是人,会有生老病死-->>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