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思索了几秒,延续了自己虚弱的人设,同时也在尝试用沉默换取更多的细节,比如说让多恩自己再补充些什么,但现实很快就令人失望了,因为多恩觉得自己已经说的足够多了,他又变成了那尊沉默的黑铁雕像。
“因为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在大约五十年前。”
“好吧,那让我们继续讨论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不应该在军事会议中,指责佩图拉博所犯下的那些错误吗?尽管他正在给帝国造成损失。”
摩根叹息了一声。
就比如说:一把能够承受基因原体重量的普通长椅。
因维特之主点了点头,他将摩根的话语看作是来自于血亲的坚定承诺,便再也不担心了,于是,他开始思考起了阿瓦隆之主想要找他洽谈的那个话题:先前的沉默与尴尬一扫而空,令人眼熟的冷硬面容也再次浮现了出来。
一想到这里,原体的声音就变得恳切了起来。
“在那时,我同样向刚才那样指出了一位兄弟在进行战略部署时所犯下的问题:他所取得的战果的确无可挑剔,但他制定计划的最初目的却是错误的,他执迷于让自己赢得战争中最好的部分,而不是尽职尽责地完成帝皇的命令。”
【不,多恩,你指出自己兄弟错误的行为并非是不对的,你所指出的问题也的确是存在的,连佩图拉博也无法反对这一点,我只是想在这里提醒你一下……】
阿瓦隆之主有点失望。
“这是我的错,摩根:我依旧没有克服我的这个缺点。”
而在摩根坐定,向着他点了点头之后,多恩便立刻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又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将端在腰际的手指垂下,宛如士兵般站在那里,挡住了摩根身前的半侧阳光: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奇怪,但因维特人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还能参加接下来的远征与战斗吗,摩根?”
至于在这座由佩图拉博亲手设计的高塔中,为什么会出现走廊长椅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就是因为钢铁之主在最终改进的时候,已经习惯于询问一下他的阿瓦隆血亲的意见,并对其中那些无关痛痒的部分,大方地予以通过。
多恩没有回应,他只是再次将身子前倾了一下,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刚正的眉毛下是无比严肃的瞳孔,仔细地记住每一个字。
【首先,在战斗中倚仗你的远程火力与舰队支援,别让你的战士与那些异形近身作战,能拉多远就拉多远,能不进入洞窟或者要塞就别进去:佩图拉博麾下最好的五千人,就是战死在了赫鲁德人的地下交通网络中的。】
“我会约束他们的。”
【其次,听我一句话,如果战况不利的话,别心存侥幸,尽早准备撤离,赫鲁德人的数量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多,一旦它们形成迁徙的浪潮,就足以冲垮一个军团所搭建的防线了:你只是要进行一次试探性的作战而已,不用把那些世界当做帝国的领土来坚守。】
“……我尽量做到。”
多恩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最后……】
摩根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
【多恩,一直以来,我都听说着帝国之拳的威名,摧城拔寨,攻无不克,但请允许我说一句,在这次作战中,即使你有把握攻占最前线的那个敌方世界,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做: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便是你应该要做的所有事情。】
“……为什么?”
因维特人皱眉,而摩根则是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
【你如果真的能攻下那个世界的话,倒也没什么,毕竟这对于整场战局是有利的:只是在下一场军事会议中,你就需要仔细地斟酌下你的言辞了,兄弟。】
“言辞?”
【我是指:运用一些技巧。】
“……”
“恕我无法认同,摩根。”
多恩沉默了片刻,他的面色依旧严峻,目不转睛地盯着摩根。
“下一场军事会议意味着这场远征将再度开始,大敌当前,我们必须抛弃繁文缛节:我知道你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摩根,但任何人的情绪都不应该驾驭在战争,以及无数战士的生命之上。”
“如果我们的兄弟佩图拉博依旧认识不到这一点的话,那我会指出来:再一次地指出来,直到他能够认识到这些问题。”
【……哈……】
有那么几秒钟,空气似乎因为这生硬的话语而停滞,直到摩根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摇着头,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来。
【多恩,就在一两分钟前,你还跟我讲述了在几十年前你所犯下的那个错误,而就在不到十分钟之前,你将这个错误又犯了一遍,并再次见证到了苦果:那么,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一下?】
“因为我如果改变的话,就会酿成更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