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侧耳倾听,认真点头,依旧等待着“但是”。
可是没有“但是”了。
老支书说:“所以我在挖井前就跟他们开大会说好了,要打机井,就必须送娃来念书……小林同志,要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这是我讲的。”
林念禾原本以为老支书是想提要求,结果他却做了坏人。
林念禾看着杯子里有些发黄的水,沉默片刻说:“学生在校期间我们每个月会补助每人两块钱,如果考上大学,大学前两年的学费我们都会负责,每个月也会提供一定金额的生活费补助。”
“城里有许多挣钱的机会,我给他们两年的时间缓冲,如果明知道自己家境不好还不肯放下身段找工作,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继续资助的。”
老支书的眼睛倏地亮了。
他们大队也有个知青考上了大学。
他当然知道考上大学意味着什么——念完书就能分配工作,就是干部了啊!
他当时看着那个知青的通知书也幻想过,要是自己村里这些娃能有一个上大学的,那就太好了。
可他觉得,那也只是想想,他们哪供得起大学生啊。
“小林同志,这这这……”
老支书舔着嘴唇,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林念禾示意他不必多言,继续说道:“我们捐赠的每一间学校都会有这样的补助,我会与整个大队签一个协议,需要每个成年人签字。”
“并且,在学校开学后,我会不定期、不定时地来检查,根据你们上报的学生名单点名,一旦发现有学生缺课,不论何种原因,都会立即停止捐助并追回该学生已经领取的助学金。”
林念禾的话说得很硬,态度也异常坚决。
老支书没问如果学生生病了怎么算,他心里清楚,但凡有一个借口,都一定会导致各种各样的把戏钻出来。
老支书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红旗大队,只要我还当一天支书,就一定保证没有人钻空子。”
“好,”林念禾点头,“我信您。”
当晚,林念禾就跟王淑梅商量着写了一份合同。
次日一早,在开工前老支书喊来乡亲们开大会,还特意让把小孩都带上。
会上,老支书又一次说了要盖学校的事,态度极其强硬,然后把讲补助的事留给林念禾说,好人全给她做。
话还是那些话,林念禾说完后问了一句:“乡亲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交头接耳讨论了好半天,人群里有个人说:“我家是男娃,能多给补助不?”
他混在人群里,本是不显眼的,林念禾却精准地找到了他。
她轻眯着眼睛望着他,反问:“男孩多什么?”
那人被林念禾看得心虚了片刻,但反应过来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梗着脖子说:“这话说的,男娃可是要传宗接代的,丫头咋比么!”
“你家是有万贯家财还是有皇位要继承?”林念禾毫不客气地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没听过?”
“那咋能一样么……”
“既然你这么说,”林念禾瞥见其他人也是一脸赞同表情,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捐助协议就要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