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盈假装没看见她通红的眼眶。
“还没恭喜你和秦厌。”阮甜说,“之前我就看到了,但当时有点乱,状态也差,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忙忘了。”
仓促回国,没什么亲故,阮家从来不是她的家,身上没有一点钱,她有想过求助秦厌,但犹豫了一下,电话竟然打给了闻盈。
阮甜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借着小面馆不太亮的壁灯光线,勾勒出闻盈干净明澈的轮廓,和一点点泛着光泽的白皙面颊,一如很多年前的剪影,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她想到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和青葱岁月里所期盼的未来没有一点相似,她忽然很想知道,闻盈是否过上了少年时期待的生活。
思绪万千,阮甜自己也理不清。
脱口而出是艳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女孩子好骄傲啊。”
闻盈微怔。
“看起来那么安静,其实什么都要最好、最完美,差一点都不行。骄傲得孤独。”阮甜茫茫地微笑了一下,“你其实从来不和人交心的。”
闻盈似乎有点想反驳,但阮甜更先一步说下去,“你看,你从来没有好朋友。”
有那么多点头之交、互利互惠,但闻盈没有朋友。
很难说是她不想、不需要,还是做不到,她从来不曾拥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一个都没有,从来没有。
闻盈安静了一瞬。
“我还以为这时候你会说,我们就是好朋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阮甜很轻地微笑。
但现实并不是电视剧。
她们也并不真的是好朋友。
闻盈没有说话。
阮甜于是又笑了一下。
“我也没有朋友。”她说,又好像不太甘心,她问闻盈,“其实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对不对?”
闻盈看着她,微笑了起来。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阮甜喃喃。
如果是闻盈,一定不会在阮家十年仍是战战兢兢的外人,不会在感情里进退维谷狼狈退场,不会辗转二十年仍觉无处存身。
她不是没幻想过成为闻盈这样的女孩子,做什么都有勇气和底气。
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活成了这副温吞又瞻前顾后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么贬低你自己呢?”阮甜听见闻盈问她,悠长的壁灯光下,连对望也迢远,“你也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对待你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为什么要为人生的一段低谷否定你自己?”
灯影昏黄的小面馆、嘈杂往来的路人、迢远绵长的来自故往的气息里,阮甜忽然抬手捂住脸。
她哭了。
可又比哪一刻都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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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盈载阮甜到她的公寓时,天色已经昏黑。
阮甜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歪着头,手支在侧脸,半昧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