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却还不止歇,依然捏着帕子干哭,“原本这京城里的好姻缘,府里都会先紧着四小姐,先给您相看。如今来了个姓穆的,看世子夫人对她那做派,最好的就紧着她了。四小姐往后还能捞着什么?全都是她剩下的罢了。”
姜宏诗气得又把配套的粉彩茶壶也挥到了地上。
屋内气氛顿时冷凝。
反观此时的顺意斋内,却欢声笑语不断。
镜熙倒不知这顺意斋是何来历,只是姐姐早晨对她说:“那院子里面有个小湖,养了锦鲤。水榭修得工整,还设了假山很是清雅。你我都是在南方长大的,想必喜欢那样的院子,待会儿收拾好了便可搬过去。”
于是对这个地方多了些期待。
来到后发现这顺意斋位置优越,将小湖拢括其中,雅致清爽。虽是结冰时期,刚进院门便遥见水榭楼阁,又有假山傍依,更添意趣。
心下更为喜欢。
当即让丫鬟婆子们把她的箱子都抬到院子里,待到里面扫尘清理结束,就能摆放物品准备入住。
箱子才抬了一半之数,就听丫鬟来禀,说小舅爷和表小姐过来了。
镜熙讶然,还没来得及细问,听到远远的呼唤声回头望过去,便见崔玉霏气喘吁吁跑来,身后还跟着淡然儒雅的崔宁钧。
镜熙这是第一次见到崔翰的这个儿子,不由暗赞,
『崔翰那老滑头,教出的儿子倒是一表人才。浊世里卓然出尘的翩翩佳公子,说的应当就是他这般了。』
今日天气不错。
朝堂也还算风平浪静。
除去那些老匹夫因为前段时间文官位置空出许多,为了让谁升任那些位置而争执不休差点打起来外,其他的都还算称心如意。
下朝后,缪承谦先去御书房查看过皇上功课,再新教他一些东西,这才有空闲开始处理飞翎卫相关事务。
闲庭信步往他在前殿设的书房而去时,不免想起最近的种种线索。昨儿盘查过那些太医后,结合之前所得,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几户人家。
他正暗忖着还有哪些蛛丝马迹可循时,忽而听到:
『崔翰那老滑头,教出的儿子倒是一表人才。浊世里卓然出尘的翩翩佳公子,说的应当就是他这般了。』
缪承谦立刻驻足,登时沉默。
片刻后命人去唤公孙闲,“让玄副使速速来见。”冷着脸大跨着步子往外书房去。
所过之处的宫人见到寂王殿下,无不躬身而立胆战心惊。待到王爷离去后,方才轻舒口气,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刚才殿下怎的如此生气?”
“不知呢。听闻刚才上朝的时候,有几位大人吵得太过激烈,想要撞柱子。王爷许是因为在操心这些吧。”
“殿下果然是极好的,日日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忧心呐!”
现如今为国为民的寂王殿下,步入他位于前殿的敞阔书房内后却没立刻落座,而是来回踱着步子,目光沉凝。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守着的灰翎卫忽而来禀,“殿下,玄副使到了。”
缪承谦方轻轻“嗯”一声,一撩衣衫下摆,旋身落座。
飞翎卫四位副镇抚使,分列天玄地黄四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公孙闲乃玄位副镇抚使,平日里下属都恭称一声“玄副使”。
大冬天的,公孙闲手里摇着一把描金玉骨扇晃晃悠悠而来。进屋的时候面上犹还笑嘻嘻的,“你急慌慌把我叫来,所为何事?”
他自小与寂王相熟。
虽二人年纪相差好几岁性格也大相径庭,却处得极好。
此时公孙闲想着京中要事告一段落,很多事情都能在年前处理完毕,心情大好,见到寂王殿下时不免带了些私底下的随意。
“听闻崔翰有个儿子相貌丑陋不堪入目,现住在旁人家。”缪承谦语气很淡,“你去探探具体是住在哪一户。”
公孙闲乐呵呵地“咦”了声,扇子摇得冷风肆意,“我怎么听说崔翰的儿子各个一表人才啊。特别是幺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不满及冠便能参加春闱,实在是……是……”
在摄政王沉静淡然目光的凝视下,他所有动作骤然顿住。
方才还满身热气,忽而脊背发凉,不多时竟生出薄薄冷汗。
堂堂玄副使,如今喉头微动,吞吞口水,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胆量了。
最终只能收敛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躬身而立,认真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抛下其他所有事务,立刻着手去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