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每每见此,心若蚁噬,他上前替妻子簪好最末一支碧玉梅珠簪,还未放下手,却被明氏抬手按住:“夫君,若儿……是不是找到了?”
她?从镜子里和他对?望,一双眸子许久都未像今日这般明亮会语,每眨一下,宋庆的心就颤一下,他怎么都说不出那个不字。
他本?打算将?王秀带回来?便先?做审问?,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像那些上了年岁的老油条,说的话就和条泥鳅似的,滑溜溜的抓不住把柄。
说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呢,轻轻一吓,也?就什么都抖出来?了?。
他打算将?她?当做突破口,抽丝剥茧地找出玉佩是从何而来?,元若死前最后见的又是谁。
可现在……
半老的国公沉默了?会儿,终于小心翼翼搀起自己的发妻,轻声哄道:“真假还不知道呢,但玉佩是真的,我让人去接她?了?,你要不要见见?”
明氏笑开,宋庆只觉得又回到了和她初见的那个春天,她?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放纸鸢,许多前来练马的儿郎便走不动道了?,其中?就有他。
明氏道:“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我的若儿,我的若儿!”
宋庆将?人按在怀里,走出了?院子,秋气?渗人,还好他给她多披了一件衣服。
宋庆想,真的假的也?许没那么重要,即便是让一个假的村女鸠占鹊巢,当了?他国公府的千金,即便是让歹人得逞,从他这里获取了想要的东西,只要他的妻子能好起来?,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夫妻二人走到花厅,明氏一把拿起放在案上的杜若花玉佩,双手捧着放在心口,潸然泣涕。她?梦了?这玉佩无数遍,从她?的女儿牙牙学语梦到她长大成人,梦里玉佩的样子从未变过,女儿的脸却越来越看不清了。
这会儿徐忠还跟着管家在国公府四下观风,倒是去接王秀的马车先?回来?了?。
明氏冲出府去,还不等辘辘的车轮完全停下,她?就立在车前,直直仰头凝望着。眼泪还没干,却抿出了?一个最温柔慈和的笑。
可慢慢的,这笑凝固了?,破碎了?。
车上下来?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女儿!母女连心,她?一看这女子就不喜欢,如何会是她?的若儿?
明氏摇着头步步后退,宋庆挡在她身后跟着她后退,又防着她?摔跤,她?反手抓住宋庆的臂膀,目眦尽裂,声嘶力竭道:“这不是若儿!”
王秀不明所以,只能依旧跟着徐忠教她的章程走,朝二人跪下:“爹,娘!”
今日国公府外本?就聚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此前不知国公夫人竟这般疯癫,都开始窃窃私语,又见这车上下来?的小姑娘不由分说跪拜爹娘,看的更?来?劲了?,越聚越拢,越走越近,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正主跟前了?。
宋庆招招手,家仆们?会意,才要驱人,一声鸣金似的鞭响却在空中震开,人群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谁都怕那奔来的肥马不慎践踩到自个儿。
马蹄却在国公府前稳稳踏定,玄服玉带的男子率先?下马,搭了?把手,一个罗裾艳曳的小姑娘紧接而下,还带着顶幂篱。
百姓们?并不认得这两人,只见安国公一边柔声安慰着妻子,一边招呼仆从恭恭敬敬把人请了进去。
第50章玉佩
从马上下来的二人自然便是知知?与萧弗。
知?知本不想跟来国公府的。
午间她回了月在楼,就准备开始绣给殿下的香囊。殿下功在四?海,寻常的图案定是配不上他的,知?知把那本她自个儿理出来的花样册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纹样。
后来便决定绣一幅写意山水在上头。
可绣线才穿过银针的尾孔,格扇门便教人?推开了,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照眼?的午光里,知?知?的眼?睛都被晃了一晃,忘记了行礼。
殿下?为何来此呢,是因为她方才态度无礼,同?他不欢而散,要找她事后算账来了?
可知?知?走之前分明看到他书案上还有许多公文都未处理,他何来的闲工夫?
何况,如今也未曾入夜,印象中殿下很少在未入夜的时候踏入月在楼。
“跟我走。”他没走进?她的寝闺,只是冷冷抛下?这样一句,就转身下?楼了。
“做什……”知知都来不及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