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弗第一次叫知知的名字。
知知垂睫点头:“知道的。”
这话,殿下收用她的那日,就问过她差不多的了。知知再笨,也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从前在家中,爹娘也都会喊她知知。
可这二字从前是沈家的小姐沈香知的乳名,是只有最亲的人才会如此相唤的,现在却是王府的下人的名字,谁都可以这样随意叫她。
甚至于,萧弗喊她的语气,冷冽得就像是拷问犯人,听在耳里,教人如堕冰窟,目光更是随之一寸一寸将知知剜过。
知知瑟缩了一下,有些委屈,明明这大半年来,就连膳房的伙夫也是这么唤她的,她早该已习惯,为何还会酸着眼,酸着心呢?
况且她现在做的,不是正在讨好这个拷问她的人吗,又有什么立场对他委屈?
“殿下别生气。”知知低头认真重复了一遍,“知知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的。”
她在救她被构陷的阿爹,救她的家人。
虽不懂殿下又为何要生气,但他撩过她额头的时候,抿着唇,克制而冷晦的神情,足以说明他心情不悦,那么她就得取悦他的。
“那日我去时,你跪在母亲面前,她与你说了什么?”萧弗忽问。
眼前的小丫头,一旦露出认真之色,似乎就分外软糯可欺。乌黑的浓睫半翘半堕,越发衬出两腮细如春绵,腻如脂玉,端的是无辜,让人想要攫握住这一身冰骨雪肤,又怕少有不慎,她就要在掌心化去。
但萧弗知道,她一定算不得无辜。
知知没想到殿下会问起那日的情形,她不擅撒谎,也从没打算对殿下隐瞒:“知知帮王四姑娘找到了簪子,她送来了谢礼,老夫人就把东西转交给了知知,说可以,再赐知知一个恩典。”
萧弗对她的俱以实告还算满意,可还没等他再问,知知忽然轻轻扑身上前,圈揽住了他的腰背。
柔臂环合,玉手交叠,奉送上温香的一抱。
她这样胆大妄为,这还是萧弗贵不可言的生涯中的头一遭,他没有推开。
她轻盈盈地侧靠在他襟前,似不懂什么迂回拉扯的手段,只会毫无章法,笨拙之极地贴近他,用上襦裹覆着的酥雪、用颤颤袅袅的腰肢,直白得有些不知羞。
与她的纯稚懵懂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不抱她,所以她就来抱他?
很好,正好他从来不喜欢那些虚与委蛇的手段。
萧弗妥协地笑了笑,就当是为了让他母亲宽怀稍许,让步一次,也无伤大雅。
他低头:“我可先为你脱去罪籍,只是这样暂挪出沈家的宗谱在所难免,你可愿?”
这一低,却见知知的头发生得细软光滑,一如贡绸丝缎,遂伸手挲玩。
可知知这时却忽惶恐地仰起了脖子看着他。
“不,殿下不用先帮知知脱罪籍的,知知可以等,等阿爹沉冤昭雪的那天。”她急道。
水色摇波,满面酡红,照眼灼灼。
“哦?”他的手贯穿了她的满头云发,捧住她脑后,审视:“不脱罪籍,你是想只做个婢妾?”
妾……?
知知从没想过的,她只是想讨好他而已。
知知的阿爹一生只阿娘一个妻子,再无他人。街坊邻里,若有谁家纳了妾的,都要叫人拿来唏嘘半天。
即便是摄政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老王爷的妾室生下的儿子,也是襁褓之中就抱在了主母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