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会儿方继续道:“不过本官可?告知大人,皇上对大人的最后一个考核大人已经完成?了。”
在繁芜和竹阕乙惊诧地看向他时,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脸上挂着一抹和善的笑。
繁芜能否在陈王死前回长安,便?是皇上给她的最后一个考核。
可?以说祈春元年一整年时间?皇上都?在观察着她。
观察她的品行,观察她的才识,也观察她对陈王的忠诚、对大魏的心思……
其实她从洛邑赶来?长安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内。
如此柔弱的人,冒着大雪,不顾千里路遥,与一众守城的将士们?对峙周旋,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见了陈王最后一面。
当她回来?的那刻,皇上就?已经决定好了这女子当得起大魏的公主。
过去找皇上给子女讨要封号的谢氏族亲也不少,皇上封的许多侯爷郡主里没一个比得上这女子的。只要皇上这么一比较,就?会觉得封这女子为公主没什?么大不了的。
楼湛说完几句后,看了看天色:“咱家也该回宫去了,这里的事交由二位了,明日咱家再来?。”
又过了四?日,冬月二十八,是陈王棺椁出长安的日子。
当谢宴换上一身白布麻衣,被布山抱着坐在马上时,当他看到朱雀大街两旁的百姓时,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可?他说不清楚。
在东城门,谢宴看到那漆黑的棺木被士兵抬走,看到达弘翻身下马对他行跪礼。
这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了,他的父王也许再也不会回长安城了。
也意识到为什?么那日他的老师会对他说:谢宴,从今以后,这长安城的亲人我?只有你了。
幼童的身体轻轻颤抖,他红着眼,那些眼泪珠子喷涌而出。
一旁他的奶嬷嬷忽然震惊地张大嘴,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顿时低下头去。
自从这孩子会说话以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大哭。
她想世子或许是懂了,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陈王殿下了。
奶嬷嬷伸手抹了抹眼泪,又微微偏过头去看向侧后方正中站着的繁芜。
那女子仿佛是被抽走了血色的花,脸色白的几分灰白,即使狐裘在身也似柔若无骨……
一大早竹阕乙被弗玉的人叫去了巫台。
今次送陈王棺椁出城只有繁芜和陈王府的人……
弗玉故意支开了竹阕乙。
此时也没有宫中礼官主持,繁芜只觉得悲凉。
过了好久她才缓上这口气,在众人震惊之中走上前去。
她接过一旁陈王府管事手中的“山海杖”与“千页铃”,走向陈王的棺椁。
“山海佑他,风月佑他,吾王千秋,万载同光,黄泉碧落再无忧苦……”
当她的声音落地,一旁的布山恍然抬首看向那女子,往日里,他的主子曾笑言:“那女子各方面都?是极佳的,长安城里没几个男儿能与之匹敌的。”
繁芜将手中的山海杖与千页铃交给送葬的达弘,她看着他:“殿下……就?拜托将军了。”
达弘双手接过这二物。
此时繁芜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至棺椁前,缓缓伸手抚上棺椁:“谢大哥,想不到你这一生最后一次送行要由阿芜主持……谢大哥,这一点你可?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