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顾流觞的马车前,她的额前已汗湿,躬身行完礼,方见顾流觞抬眼看她。
“你是什么意思?料定东齐一定会输是吧?”等了这么久,顾流觞怒气已消了些,只是这双美目依然写着?盛怒。
繁芜未抬头,只是低声?说:“贵妃明知?天命不可违,在皇上选择争储时,东齐已势弱。”
她缓缓抬头,看向顾流觞的眼眸澄澈如斯:“换言之没有柔然王廷作为后盾的东齐,无力?与魏共天下。”
“你!”顾流觞从车座上站起,在她没有吩咐时,骑兵已翻身下马钳制住繁芜。
繁芜被反钳住胳膊,一时动弹不得,她垂下眼眸,声?色淡淡:“我若不是认真献计,大可说让你此时屯兵月州,但此时将?兵力?屯于月州不过是垂死挣扎,能?抵御上半年又?怎样?到时候这天下依然无你容身之地,那你日后靠什么苟活?还是说靠你继续劫掠部族,来维持小战,走一日算一日?”
顾流觞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大军逼进?邺城时还看不透的,等占据邺城后也该看透了。
她坐上贵妃之位,站在与高旭颜比肩的位置时也该看透了。
东齐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由柔然王廷扶植的空壳,对他们而言皇帝是大皇子还是高旭颜其实都不重要?。
只不过大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东齐能?多存在几年,高旭颜坐上那个位置则少存在几年罢了。
所以繁芜说天命在魏时,顾流觞的心里早已默认了。
这么大一个傀儡,一夜之间倾倒,也是顺了她自己的心意。
繁芜:“……娘娘下令毁了邺城,看似是不想让魏获得半点好处,实则是更不想让柔然王廷占据邺城。”
对东齐而言,他们已经被柔然王廷操控许多许多年了。
顾流觞缓缓转身回到马车,她以为只要?她坐上那个位置东齐就还有救,可等她踏进?乾元殿内,听完一个又?一个朝臣的谏言,再看到东齐国库的帑簿。
她看清了东齐的真面?目,一个柔然王廷操纵的傀儡,一个被酒色之徒掏空了的烂摊子。
她已心如死灰。
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希望东齐的朝廷化为灰烬。这样的东齐,不配拥有她顾流觞。
可这个时候,高旭颜却比她想象的天真,以为靠联姻笼络朝臣能?挽回局势,他甚至天真到想迎娶柔然王廷的公主?!
真是可笑至极。
他一次又?一次,将?她对他最后一点情意消耗殆尽。
若不是为了这腹中胎儿,她如何会忍到今日。
顾流觞手抚着?小腹,坐至车榻上。对骑兵道:“送她回去?,起驾。”
在骑兵押着?繁芜走过的时候,顾流觞又?看了过来。
繁芜感受到她的目光,脚下一停,她迷惘的眼神?看向顾流觞。
顾流觞:“你为何想帮我,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姐姐的死?”
“顾流觞!”繁芜猩红着?眼吼着?,在她吼出来的刹那间那骑兵的手又?抓住了她的肩胛骨,刀鞘抵着?她的脖子。
她咬着?牙,声?嘶力?竭地吼着?:“顾流觞……若不是为了那个孩子,若没有那个孩子,你以为我会给你谋出路!我这么做全都只是为了那个孩子!我劝你搞清楚!”
“若那个孩子死了,你以为我会惧怕与你同归于尽?!”
顾流觞怔愣半晌,许久没说话。
若她说让她将?兵力?全部调往月州,可能?是最稳妥的,因为她的人、高旭颜的门客都是这么想的。
可只有她一人,说让她将?兵力?向东偏移,占据洛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