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卿搬着梯子,拿着剪刀,在树上剪下不少绿色嫩的皂荚,然后用棒槌将它们敲碎。
没有搓澡石,也难不倒徐长卿,眼珠子在家里转了转,发现墙上挂着几颗老丝瓜,晾晒许久已经不能吃了。
用刀子剥了皮,然后在手上磕了磕,丝瓜种子就出来了,然后用水冲了冲,一个干净卫生的丝瓜络就出现了。
用丝瓜络伴着皂荚碎屑在小盒里揉了揉,就泛起了淡淡的白沫。
家里的水明显不够用,徐长卿又挑着担子去邻居家,送上些许小礼物,说了些客气话,换来两桶水,一番掺合弄出来温度适中水倒入浴桶之中。
先将浴桶一番洗刷,将糖糖脱得一干二净,然后抱着糖糖放了进去。
拿出丝瓜络蘸着白沫在小妮子身上擦了擦,身上瞬间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黑白对比。
至于浴桶里的水,立刻变得黢黑黢黑的。
徐长卿怕糖糖无聊,刚才还掐了一小段茅草,把上面的叶子掐掉,小家伙立刻愉快的玩耍起来。
把茅草杆儿放在浴桶之中,先小心吮吸,不要将洗澡水喝道嗓子眼里,然后在大力往外吐气,瞬间一个泛着彩色光芒的气泡出现。
等洗出了白净的糖糖之后,徐长卿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小家伙瘦弱的身体。
越看越心疼,后世的他也过过苦日子。
九零后村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没吃过粗粮饼子的。
可大体再穷也是可以吃饱的,可眼前的糖糖,就像是个瘪了气的气球,里面放了骨头架子支撑着。
而且因为杏盈管不到她,她总是往外跑,又总是跟猫狗混迹在一起,导致他身上不仅有各种野草的划痕,还有很多跳蚤、虱子叮咬过的抓痕。
“糖糖。”徐长卿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怎么了,爹?”坐在浴桶里的糖糖放下茅草,抬头看着徐长卿,脸上写满了天真。
徐长卿赶忙抬头,看向天上的云,像是一头南飞的大雁。
便说道,“天上的云,很好看。”
糖糖拍打着桶里的水,笑嘻嘻的道,“是爹爹给糖糖变的吗?”
在孩子们眼里,爹爹都是能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的神仙人物。
徐长卿借着糖糖被天上云彩吸引的功夫,赶忙眨了眨眼,让眼角的泪水快如蒸发。
“糖糖,爹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听你娘的话,不要去大山那头,也不要去林子里,小伙伴们欺负你,你就找三郎叔,要是有干不了的活,你就去寻虎太奶奶帮忙……”
徐长卿口中的虎太奶奶,是他爷爷的兄弟媳妇。
他们这一方,人脉稀薄,大体上应了老祖宗那句话,穷不过三代,不少人家已经绝后了。
虎爷爷算是徐长卿这一房跟徐长卿家比较亲近的,他脑海之中残存的本卿的记忆,他小时候,虎爷爷的老娘经常来他们家一起干活。
两家关系维持的很不错,徐长卿出事儿的那段日子,虎奶奶经常过来帮忙。
徐长卿外出做苦力的时候,虎太太经常过来帮衬,不然凭借杏盈这身子骨,这个家哪里撑得下去。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娘俩过得依然坚信。
徐长卿的话刚说完,他就看着糖糖低着头,泪珠跟小珍珠似得,一串串往水里掉,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怎么了,糖糖?”
小妮子扬起脑袋瓜,委屈巴巴的说道,“爹,你又要出远门了吗?”
有爹的孩子,没钱也能牛三分。
没有爹的孩子,在村里跟别人打架了,都不敢声张。
娘亲跟他说,爹爹是出去挣大钱了,挣了钱就可以给糖糖买新衣服,给家里盖大房子。
一家子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