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快来,坐”,李恒招手道。
坐到榻边,短短一个多月,表弟气色更差,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灰土,如垂垂老朽一般。
烦了问道:“还好?”。
表弟摇摇头,挤出个笑容道:“快了”。
烦了心下一黯,沉默一阵道:“要不就干脆禅位吧,我带你耍些日子”。
表弟摇摇头,“哥,不能禅位,得清清白白的交给昂儿,让他坐稳些,不差这几天”。
他年纪太轻,在位时间太短,若是禅位,难保不会有人借此作文章,李昂本就威望不足,母族又弱,即位要尽量清白。
“嗯”,烦了点点头,“行,听你的”。
表弟咳了一阵,握住他手道:“哥,亏了你陪我娘,她气色不错”。
烦了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尴尬的低下头,“这事儿……是我不对”。
表弟笑笑道:“哥,我真不怪你,不用放心上,只要我娘欢喜,些许议论不用在意”。
他本就是洒脱性情,瘫在床上两年多,生死都能看得开,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烦了默默点头,“不怪就好”。
“桌上有两本奏折,哥你看一眼”。
烦了拿到手里,打起精神看了下,是李德裕奏请李载义去剑南任兵马副使。另一本是李光颜自请外任的奏书,也想去剑南。
李载义是原幽州镇将领,算得上比较能打,老裴在幽州时推荐其进入禁军。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宗室子弟,乃恒山愍王(李承乾)的后人。
(唐代宗室出身的大臣武将不少,做到宰相的便有十个,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李林甫)
“哥,你以为如何?”。
烦了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可”。
这事儿明摆着是老裴的布局,他想去剑南收拾南诏,手下自然要有武将班底,李光颜是他的嫡系老部下,李载义也是受他提拔,老哥仨一起去剑南能让人放心。
其中还有个关节,李光颜是铁勒人,主持枢密院当然是背靠老裴这棵大树,如今老裴即将外任,他这个枢密使自然也要挪一挪,正好跟着老领导去剑南建功立业。
表弟又道:“哥,李光颜外任,谁可同任枢密?”。
裴俨确定是枢密副使之一,但他不能独任,因为他和李光颜同属老裴一系,枢密院不能真的姓裴,所以得补个别系的。
烦了略一思索,”田布或者张克礼吧”。
有资格和威望做枢密副使的就那些人,文臣不能执掌武事,他自己不能入朝,旭子要留在安东,而且也不适合朝堂,再往下排就是田布,张克礼,董其质等人,董其质淮西降将出身,基本可以排除,那就剩张克礼和田布了。
表弟点点头,“我亦有此意,张克礼入枢密院,田布去讲武院”。
烦了马上反应过来,田布勤勉忠义,能力也够,可他入枢密院并不合适,因为他爹田弘正是上任枢密副使,父子本就是藩镇出身,再接连执掌禁军可不是好事。
张克礼虽是奚人,但忠心没问题,而且他任枢密副使有五大优势,第一,跟门阀藩镇都没有瓜葛,底子干净。
第二,因为七娘,与皇家关系相对密切。
第三,跟安西一系有交情,李德裕等人会给予支持,恰好可以抗衡裴度一系的裴俨。
第四,显示皇家对番将的看重,鼓励胡人出力。
最后一个是针对烦了,张克礼与他有私交,让张克礼任枢密使,既能安抚他,又能挡住他入朝。
烦了一伸大拇指,笑道:“好小子,你老早调张克礼进京就是为这一步?有两下子,我没真想到”。
表弟看似贪玩胡搞,但他真是一点不傻,继承了老李和姑妈的政治智慧,小平衡玩的很溜。
李恒羞涩一笑,说道:“哥,我不是为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