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到了煌都,如霜将军务和人马移交出去之后,就称了病,由杜宇带着飞出了西凉。
他的轻功更高,带着她,不需要夕发朝至,傍晚出发,刚刚入夜就到了。
杜宇带她飞去了另一个国家的都城,楚国的云州。
西凉和楚国对彼此的态度很暧昧,两国交集不深,关系说不上好也不坏,没有交易也没有战争,仿佛在暗地里较劲。
西凉在河南河北,而楚国在江南江北,两地的风物人情有很大的不同。云州城的晚街很热闹,像是在过什么重要的节庆,看那男女的神情,又都很从容,仿佛日日都是如此,她贪看着着入眼新鲜的一切,脚步刻意放慢了,任由杜宇拉着她穿过人群。
她看游人,游人也在看她,看这对养眼的男女很迅疾地踏着步子,脚步如飞穿过层层的街巷。
“这就是了”。
他忽然停下来,变作一只灰雀儿,盘旋在她衣襟周围。
如霜看见眼前高挂,写着“春风楼”的牌匾。
“就这?”
如霜气结。早知是这里,她何必信了他的鬼话抛下部队跑出来。
他更多只想满足自己那对档子事的需求吧。
“怎么你知道这里?你来过?”杜宇玩味道。
“听说过还不够么,这样……龌龊的地方。”
西凉就没有这样的地方,在西凉,没有这些沦落风尘、强颜卖笑的女人,也没有这么多腐臭的酒色之徒,人人都是相亲相爱的。
“西凉没有的,不是才显得新鲜么?且进去看看,又不会少了你什么。”杜宇怂恿她道。
如霜还在门前犹豫,并不想进去。
“不喜欢?唔,我还知道一家店,伺候人的都是小倌,你可有……”
“就是这个了。”如霜抢白道,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跌破她下限的事情。
如霜在门前同杜宇争辩的时候,已经引起了春风楼里其他人的注意。一个衣着奇异的女人,又是绝色的容颜,站在楼前,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她不是春风楼内的人,甚至不是云州的人。
楚人的衣衫尚轻薄,宽袍大袖,尚华饰,常佩明珠宝络,身服五彩,明艳鲜美。每个楚国人穿得都不一样,可是仿佛又很一样。可是如霜不同,她一身布衣,浑身被玄色包围,衣袖紧束,全身流露着紧绷和冷漠的气息,比男子的气质更为威严,肃杀的气质叫人不寒而栗,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杀手,战士或者死士。
与这些很不相称的是她的容颜,巴掌大小的脸,肌如明雪,双眸翦秋,妖冶中又透着澄澈和天真,她比春风楼里的女子都要好看。
街上和楼上的人都在看她,一边看悄悄议论着,那话有好听的,大概也有不好听的。
“您,可是来找人的?”鸨母走到她身边来小心陪笑道。这人四十上下,大概是一个很有风韵的精明的女人。
如霜摇摇头,她抬眼打量着这春楼里的陈设和气氛。
很香,女人脂粉和熏香的味道,随人的走动,那香气也随之浮动变换。酒的味道,饭菜的味道,房间里水汽蒸腾的味道,交迭在一起,叫人熏熏欲醉。这楼里的陈设很好,墙面、楼梯、地板皆以名木铺设,中央四颗大理石的柱子,雕花涂金,四处摆设有奇花异草,名画珍玩,即使客人在喧闹,很肆意的玩乐也没有影响多少这雅致。眼中是男男女女鲜艳的容色和服饰,红的,黄的,粉的,青的,白的裙衫;男人的灰的,蓝的,黑的襟袍。随那言语笑声和步态,女人的珠钗发髻在红烛光辉的掩映下闪出好看的光彩。
“那么,您可是要什么?”老鸨又问道。
“一壶酒,小菜你看着上吧。”
“客官喜欢在哪里坐下?”
“就在楼下,随便一个地方即可。”
鸨母吩咐下去,引她挨一面墙坐下,一道水晶珠帘把她和大厅里的喧闹稍稍隔开。
如霜问鸨母。
“楼上是做什么的?”
“是客人们休息留宿的地方。”
“那三楼呢?”
“三楼是花魁娘子们的绣房。”
“四楼呢?”
“四楼是留给重要客人的。”
如霜点点头,对她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