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娇叱声,后院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门内站的便是一身白素孝服的耶律南仙,此时她那原本就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却有了因恼怒而微红的脸色,更显得多了几分妩媚。萧海里的手下先听了这声音,便就已收了手,此时又见到耶律南仙的面容,顿时都失去了主张,都提着兵刃傻傻地站在了那里。萧海里更是将耶律南仙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他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公主说的是,佛门圣地,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萧海里今天来庙里进香,听闻公主在此为先帝守孝,甚为感动,特地带了人,前来看望公主,以示慰问。但是这两个不懂事理的家伙,居然胆敢阻拦我等,所以才要给他们一点点教训!”耶律南仙是听着大门这里的声响,又听到了守卫有点抵挡不住的声音,这才立即现身,并喝止住了正在打斗的众人。两名守卫也不辩解,只是收刀后继续拦在了耶律南仙的身前,盯着不怀好意的门外众人。此时白陀寺的住持以及其他一些僧众都已经闻讯赶来,也尽数赶到了后院门口。住持连忙上前,看到萧海里是这群人的头,便立即开始上前好言相劝。萧海里一看场面闹大了,只得哼哼说道:“那个,萧某本来就是想见见公主,打个招呼而已。你们却是搞了这么大的场面干什么?惊扰了公主的休息,实在是太鲁莽了!现在嘛,既然公主也见到了,萧某也问过好了。所以,接下来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说完,便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去。住持看着他们离开,这才赶紧过来给耶律南仙请罪,南仙却是反过来好生安慰了他们一番,这才关上了院门。住持则安排人将今天的事情赶紧报给耶律宁。而此时,出了白陀寺之后的萧海里竟然有点出神。还真是应了他所说的“要想俏、一身孝”,就是刚才的惊鸿一瞥,却让他一下子便对看到的耶律南仙动上了心思。只是他也并非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然知道即使是后赐的公主之名,那也毕竟已经是公主了,像刚才那样只是闹了一闹,对于他而言,也不太会有什么麻烦。但是如果说是像他现在想的这样,有点要更一步的歪念想法,却是有些难度了。身边的跟班里,却是有一个眼神与心思都会看得很准的家伙,在陪着萧海里回到家里后,就瞅了一个空,凑上来说道:“萧郎君可是瞧上了这个成安公主?”“是啊,只是可惜得很啊,我堂堂大辽如此多的好男儿,却是便宜了西夏那个窝囊国主!”“萧郎君说得是,其实西夏小邦,这种婚约不履行也罢。要知道,咱们大辽之前,可并无公主需要守孝一说,所以我看这位成安公主如今在白陀寺里的守孝只是一个借口。她的本意应该就是不想出嫁到那个鬼地方去。因为这一守就要守三年,三年的时间,估计小娘们的内心里一定会有着别的什么打算!”这个跟班的分析的确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嗯!按你这么讲,的确像是那么一回事!那你所说,这个成安公主会有什么样的打算?”“世间女子,自然希望嫁的是顶天立地的有志好男儿!譬如就像咱萧郎君这样的!”“哈哈哈,你说的话很中听!但是我的问题就来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这成安公主的青睐?”“小的可以为萧郎君策划两种计谋,一条快的,一条慢的,不知道萧郎君想听哪一条?”“某向来喜欢快马挥快刀,你直接讲快的那条计策!”“这女子么,别看她们挑婿之前扭扭捏捏,但是其实啊,只要一旦夺了她的身子,让她感受到萧郎君的不世雄风,估计第二天就会上书陛下,要求更改赐婚了。而这个成安公主不是住在白陀寺里么?咱们白天看到的是一副样子,估计晚上看到的,就有可能是另一副样子……嘿嘿嘿!”“哦!你是说晚上……”萧海里眼睛一亮,里面淫光四起。“小的可以选一个合适的夜晚,到这白陀寺前面去放一把火。然后,萧郎君便就可以悄悄去后院行事……”“哈哈哈哈!有道理!”此时的耶律齐,在听了白陀寺住持派人来说的情况,又找人了解了一下这个萧海里的底细与日常所作所为,便觉得此事不可小看,立即派人前去劝说耶律南仙先回府住一段时间。因为像萧海里这样的契丹贵族大多生性野蛮,又目空一切,他觉得若在没有通过惕隐司的司事或都监等人去正式警告他的话,保不住这种狂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耶律南仙起初并不以为然,但禁不住哥哥对于此事非常地坚决。而且耶律宁还专门安排了一名侍女,穿成她的模样,说是在这段时间里可以代替她留在寺里,这样也可掩人耳目,避免让人指责她守孝不诚心。其实耶律南仙在这里守孝,并非真的是对先帝有什么孝心与忠心,只是她为拖延出嫁西夏之事而使的手段而已,于是也就顺从了兄长的意思,悄悄搬回了府中。,!这件事也没有告诉白陀寺,住持则加强了在寺院四周的看护,不过几天下来,并无异常与可疑人等出现。于是,大家都想,或许那个莽夫萧海里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甚至,就连耶律宁也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但是就在这天的夜里,白陀寺起火了!这场火起得很突然、也很意外,而且这一夜,风也竟然是意外地大。火借风势,一下子就席卷了一条边的寺舍,一时间,所有僧人全都慌乱无比地去救火了。而在此时,却有五六个蒙面歹人悄悄地接近了后院耶律南仙的住处,这里距离前面起火的地方有不短的距离,而大部分的僧人们全部都在前院部分救火。好在,在耶律宁的叮嘱下,后院的护卫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迅速就发现了这些歹人并发出了警示。虽然此时待在里面的并非是真正的公主,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从他们的眼前,闯进公主的休息处,那也是极其丢脸的事情。因此他们一样是拼死拦在前面,竟令这些蒙面歹人一下子就被堵在了院外不得而进。随后,耶律宁带了更多的士兵火速赶到,并将现场团团围住,企图进入后院的那些蒙面人于是便全部被擒。但是,此时白陀寺前院的大火却越烧越大,耶律宁见状,便吩咐两名手下先将这些歹人绑好关入后院仓库里并看守住,他便带领着其余人赶往前面救火。耶律宁到了前院,一看整个火势已非常大且难以控制,便当机立断,制止了持续往大火中倒水的无效举动。而是让现场的人尽快在大火还未烧到的地方拆出一排没有可燃之物的空白地带,再把目前能运到的水尽数浇湿在这里。终于在天亮之前,等着大火烧到这里时,才停下了继续扩散的脚步,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但是白陀寺在这场夜火中却是损失惨重,主殿之前的房屋几乎全部烧光。光是未能从着火的房中逃出来的僧人、帮工就差不多死了十几人,此后在救火过程中更有四五人被烧着的木梁砸中等意外身亡。耶律宁有点发怒了,从后院那里遭到偷袭的事实来看,前院纵火的必为其同伙,而且就是为了配合其行动而为。就是为了这一个“配合”,直接枉送了近二十条人命,还有寺庙里如此大面积的殿堂被烧的损失。他怒气冲冲地带着人回到后院,要当场提审这批歹人。谁知,当临时关押他们的后院仓库大门打开后,大家一下子看呆了:被绑在这里的歹人,竟然全部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了。四下一检查,应该是众人都在忙于前面救火的时候,此处有人从窗户潜入,利用这些人都被绑着的便利,直接下手灭了口。“签枢!这两人就是那天跟着萧海里一起过来的,我当时就和他们交过手!”后院护卫从死掉的人里面认出来。耶律宁铁青着脸,叫人带了这几具尸体,一起去了上京留守司。听闻是北院签书枢密院使亲自来递状子,上京城的留守司使不敢大意,立即前来处理,听闻了情况之后,就命人立即前去传唤萧海里。很快,这萧海里却是大大喇喇地过来。听了耶律宁的指控后,萧海里竟然一点也不慌张,直接尽数予以否认,并说自己今晚一直在家里喝酒,有下人以及酒友可以作证。而当耶律宁的手下指出今晚偷袭并死亡的人里面就有两人是那天与他一起到寺庙闹事的人。这萧海里此时便故作惊讶地上前辨认,然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承认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也的确是前几天随他一同来过寺庙里。“萧郎君这是承认你与此事有关了么?”耶律宁冷冷地问道。“可以说有关!但也可以说无关!”萧海里却是话风一转,“说有关,是因为这两人我都认识,所以我因为认识他们,才对他两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表示极大的愤慨!说无关,大家的腿都长在自己身上,他们俩昨天跑来寻死,又与本郎君何干?”原来萧海里如此自信满满,他的逻辑却是等在这里了。确实,耶律宁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就是夜晚袭击的人中,这两人是曾经与萧海里在一起过的。倘若他今天对此矢口否认,耶律齐还能再找出白陀寺的僧人补充证据,以萧海里否认这一点的心虚,继而提起对于他参与白陀寺火灾一事的质疑。但是,现在对方却非常爽快地承认认识。接下来便表示,他认识这两人,并不代表着他需要承担他们的非法行为的责任。而且,萧海里又有昨天晚上不在现场的人证证据。所以,留守司的官员就很为难,却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将萧海里送了回去。“呯!”耶律宁恨恨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却又无可奈何地对接待官员道:“昨夜,白陀寺近二十人因此丧生,后院成安公主守孝处又遭遇这些歹人的袭击,此案非同小可,你们须得用心查案,尽早破获!”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签枢有命,下官岂能不尽心!一定日以继夜,用心破案!”留守司的官员硬着头皮如此承诺道。耶律宁也知在这里多留无益,只能带着手下人回家。而出了这样一件事后,耶律南仙自然不能再出去了,而是只能留在了家中。另一边,离开留守司回到了家里的萧海里,更是火冒三丈,既是生气昨夜的行动不仅未能得手还折损了好几个人手,又是生气今天被耶律宁当成嫌疑人的质问。“不过是个枢密院的签书而已,他要没有这么个妹子,哪里能做到今天的位置?”萧海里恨恨地说道。“萧郎君莫恼,我们之前的确是没提防这个耶律宁。现在看来,他一定是在寺庙里提前做了防备。也是亏了郎君留了后手,接下来,我们还是得小心一段时间,要避开这段时间的风头。”还是那个事先提主意的家伙,也是他在萧海里被叫去留守司前特意提醒,万一问起被杀死的那几人,有一说一,不要否认。因为萧海里本身就是一个在上京交往极广之人,光是认识,是无法给他定罪的,反倒是刻意否认的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本郎君自会小心。但是,”萧海里心里还是放不下对于耶律南仙的垂涎,“好在这成安公主守孝得有三年,这回我得多点耐心,去找找族内长辈的支持。这耶律家与萧家通婚,才是我大辽的正道。哼!等到耶律宁来做本郎君的便宜大舅子,也由不得他愿不愿意!”前面说过,这萧海里为非作歹的资本,第一是他的家族身世:辽人一向遵循耶律氏与萧氏的通婚,双方互娶对方的女子,且不在乎于辈份。就像萧海里,他的堂姐萧坦思是耶律洪基的后妃,而他的堂兄萧霞抹却娶了耶律洪基的女儿魏国公主,所以这萧霞抹既是辽道宗的女婿,也是辽道宗的大舅子,这里面的关系一时半会是理不清的。而萧海里还有其他不止一个的堂兄弟、甚至是侄子,也是娶过耶律洪基的亲生公主。第二是萧海里家里的财力:萧海里的父祖两辈既无意于战功获取,也对入朝为官并无兴趣,只是一直醉心于财富的积累。而耶律洪基对于这种只愿挣钱、不想争夺地位的外戚是十分宽容并支持的。所以到了萧海里这一辈,他所获赠的这个国舅帐郎君头衔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而两辈先人不仅给他积累起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甚至还建立起了一整套不需要他操心的经营管理班子。所以,这萧海里只有立志做“大辽孟尝君”这唯一的爱好了!如今,耶律宁强硬的态度,却是激起了萧海里的好胜心。他决定,从惕隐耶律何鲁扫古、到于越耶律阿思、再到北面林牙萧得里底,立即用上钱财开路,不断去他们那里刷存在感,以努力建立起自己是个契丹大好男儿的优秀形象,此时,新皇帝耶律延禧刚刚处理完自己祖母萧观音的平反追封一事,并顺手好好地惩罚了张孝先一族,接下来开始要为自己的父母进行昭雪平反。当年几乎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曾不同程度地依附于奸臣耶律乙辛,所以这事要是较真追查起来,还真是满朝文武,极少有能逃脱干净的。耶律延禧主要关心的是对于耶律乙辛及其族人的最严厉惩处,而其他大臣,谁是奸人附逆?谁是被迫挟持?他是没有精力去管的,只能依赖于皇帝目前所信赖的几个顾命大臣的认定与判断。这也造成了目前上京的主要权力中心极速向着耶律阿思、萧得里底这几人集中。在接受贿赂方面,契丹人要比宋人更加直接。当然,在贿赂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会考虑受贿的成本与风险比较。相对那些希望通过行贿来洗脱自己是乙辛余党身份的朝臣,目前只是单纯地要建立自己的良好形象的萧海里的行贿,则显得更加容易被接受。最直接的第一个效果就是,白陀寺的纵火案调查很快就不了了之,而且根本也不可能会再牵涉到萧海里的身上。甚至已经开始有大臣在议论,反正耶律南仙需要在大辽守孝三年。那么,随着西夏的战略存在地位的不断下降,在三年过后,是否值得将这么一位公主远嫁过去,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再商量商量?本来,耶律宁对于这样的议题也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但是,经历了眼前的这些事情,他立刻敏锐地联想起了萧海里,并及时果断地指出:耶律南仙的婚事是先帝同意并定下来的,现在提出这个意见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昵?新皇帝耶律延禧难得地发声:“此事已定,不容乱议!”:()风流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