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殷又淡淡重复了一遍,“它还有个名字,叫冷宫。”
虞灵犀想起来了:这里是先帝关押宁殷母亲的地方。
宁殷在此处过了十二年炼狱般的生活,然而逃离炼狱,又坠入另一个炼狱。
虞灵犀一时看不懂宁殷眼底的黑寂是什么,她只感到了绵密的痛意。
“我们换条路走吧。”
她体贴地握着了宁殷的手指,朝他浅浅地笑。
宁殷眼底重新浮现出光来,勾着兴致的笑:“想不想进去瞧瞧?”
虞灵犀摇摇头:“不想。”
“撒谎。”宁殷捏了捏她的尾指。
虞灵犀的确想,有关宁殷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但她知道这是宁殷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想他受伤。
她可以往后偷偷前来看看,独自心疼一会儿,再回去用力地抱抱他。
但,虞灵犀低估了宁殷那股近乎自虐的狠绝。
当他下定决心放下心防时,是愿意将心底的伤口血淋淋撕开,然后捧到她眼前展示的。
“这是那个女人关押我的小屋。”
宁殷指了指侧殿耳房,“每次我不听话,便会锁在这里头关上一夜。”
当然,如果老畜生来找她过夜,他也会被关进这里面,听着外头断续传来的难堪哭喊,绝望地捂住耳朵。
“有一次那个女人被折腾得发病了,忘了我还在黑屋里,我在里头呆了两天一夜才被人发现。”
宁殷用若无其事的嗓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伸手推了推,腐朽的门板应声而倒,扬起一地尘灰。
他抬袖遮住虞灵犀的口鼻,将她揽入怀中,朝逼仄的黑屋里望了眼,意外道,“竟然这么小?儿时呆在里面,总觉得又黑又空荡。”
“小孩的身形小,所以才会显得屋子空荡。”
虞灵犀说着,已能想象幼年的宁殷如何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颤抖的模样。
呼吸一窒,她拉着宁殷往外走。
可院子里的记忆也并不美好。
“七岁从此树上摔下来过,为了捡别人不要的纸鸢。”
他望着院中那株枯死的歪脖子槐树,眯着眼道,“真蠢。”
再往前走,便是落满尘土枯叶的石阶。
“这里,是那个女人罚我下跪的地方。”
宁殷又指着阶前一块嵌满锋利碎石的地砖,笑着给她介绍,“卷起裤管,跪上半个小时,膝盖就会红肿。跪上一个时辰,皮开肉绽,跪上一日,人事不省。”
“别说了,宁殷。”
虞灵犀再也听不下去,压抑道。
而回忆如凌迟,施加在宁殷身上的痛苦只会比她更甚。
宁殷抚去她眼角的湿痕,过了许久,才凑过来低沉道:“那个女人一定羡慕我。”
他的声音是轻松的,带着些许得意。
“是的,她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