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凫适时打断了她,朱唇轻启,淡淡微笑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曾经,她亲眼目睹母亲在困苦中挣扎,满心都觉得是父亲的消极无为,才让母亲陷入那般艰难的境地,而母亲对父亲毫无保留的深情,在她看来,更是让母亲泥足深陷的缘由。
以至于到了少女时期,她为了改变命运去攀附曹铎,后来去东宫侍奉李晋,这些经历,更是让她对男人的情感,彻底陷入了敌对的泥沼。
在她眼中,男人似乎成了一切不幸的根源,每一段与男人有关的过往,都像是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让她始终在防备与抗拒中徘徊。
但通过这些日子来,她意识到,男人固然会造成不幸,所以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身为女子的一颗坚韧恒心。
越是逃避,越会陷入困局之中,真正破局之法,只在于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不再逃避,对于曹铎,她勇敢的去爱,但却也绝不因此而把爱情当成自己余生唯一的事情。
想到这里,薛凫重新抬眸,看向一脸是不是自己说错话而纠结万分的杨静华,安抚般摸了摸对方的肩膀,浅笑开口道:“杨姐姐,作为朋友,我赠你一句话可好?”
“你说。”杨静华听闻连忙回应,忙不迭地点点头,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女子当为自己而活,爱他人前先爱己。”薛凫眸中满是认真,直直望入杨静华眼底。
想着或许自己的表情过于严肃,薛凫缓和了些神色,笑着开口道:“往后到了江南,可别只顾着操持家业,闲下来也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杨静华有些讶然,但震惊之余还是点了点头,唇畔微启,喃喃自语般重复道:“喜欢之事。。。。。。”
“好了,知心话已说尽,别的我也就不多讲了。”薛凫嘴角轻扬,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拍了拍杨静华的手背,接着她拿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笑意盈盈看向杨静华,声音轻柔却有力:“杨姐姐,这杯酒,敬你。”
杨静华颔首,抿唇回以一笑,也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定定道:“好。”
薛鸾的婚宴在一片热闹欢腾中落下帷幕,华灯初上,夜色如水,薛凫与曹铎二人回到了皇宫。
曹铎因为登基事务繁忙,便没有随着薛凫一齐回到寝殿休息,而薛凫也往皇宫的另一边走去。
夜幕沉沉,皇宫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
她去的不是别处,而是赵姨娘待着的永乐宫。赵姨娘自从搬进皇宫之后,便在永乐宫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爱好,平日里还召来张氏一齐,闲谈欢畅好不自在。
薛凫踏入永乐宫,此刻宫中尚有灯火亮光,赵姨娘还未入睡。
月色皎洁如华静静洒落在永乐宫的宫道上,守夜的宫女瞧见薛凫的身影,下意识便要出声向屋内的赵姨娘通报,可薛凫只是轻轻抬起手摆了摆,示意她不必声张。
薛凫脚下的步子细碎而轻盈,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夜。
她缓缓走进屋内,暖黄的烛火摇曳,映出赵姨娘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翻看话本的模样。
赵姨娘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沉浸在话本里的精彩情节中,时而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薛凫踌躇一番,站在门口,轻轻喊道:“娘。”
赵姨娘听了这声骤然回眸,见是薛凫,立马照映出她欢喜的神色,她连忙将手中话本放下,惊喜道:“你怎么这时来了?鸾姑娘的婚宴结束了?”
“早结束了。”薛凫回应道,漾着笑意走到赵姨娘面前,这几日与曹铎忙着事务,倒是怠慢了她。
赵姨娘心下了然,面上却浮起几分疑惑,眼中满是关切,轻轻开口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没和阿铎待在一块儿,反倒过来找我啦?”
薛凫脆生生地吐出两个字:“想你。”
赵姨娘一惊,看着薛凫这般模样,眼眶渐渐微红。倒是许久不见薛凫这般女儿情态的撒娇模样了,心下柔软,立马便起身抱过薛凫。
她揉着薛凫的脑袋,声音微微颤道:“乖凫儿。。。。。。”
薛凫靠在赵姨娘的怀里,眼眶也透出几分红润,她犹豫一番,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其实,娘,你该是想回江南的吧?”
赵姨娘虽然是个父母早亡的渔女,却是在江南生长,家乡情怀谁能难以逃脱,更何况在这寂寂王都中,她也没有几个知心人,任谁都会心中有几分愁绪。
赵姨娘动作一顿,眼中满是困惑,声音不自觉放柔,关切问道:“凫儿你怎会这样想呢?”
“我。。。。。。”面对赵姨娘的柔声询问,薛凫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赵姨娘思索了一番后,便继续轻柔的抚摸着薛凫的青丝,柔声道:“其实娘不在意那些东西的,娘只在意你。”
薛凫惊讶抬眸,正好对上赵姨娘湿润的眼眶,她听见赵姨娘的话语,“娘只想要你幸福。”
赵姨娘接着满汉真情道:“你在哪,哪就是娘的归宿,从前娘陷于感情之中执迷不悟,如今娘只想陪你在这皇宫里,看着你幸福快乐。”
“好。”听了这话,薛凫心中触动,与赵姨娘紧紧依偎在一起,好似回到了旧时的江南,什么都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