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听到脚步声,起身走了出来,看到温屿,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再看到后面跟着的荀舫,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意外:“荀郎君也来了,快请进来坐。”
进了屋,阿山收拾放着竹节木片的凳子,道:“天气热起来,活也多了。到处摆得都是。”
“没事,我铺子比你还乱。”温屿将扇面放在长条桌上,满不在乎用衣袖拂去凳子上的灰,随意地坐了。
荀舫却拿起长条桌上的布巾,仔仔细细擦干净凳子后,才端坐下来。
阿山有些尴尬地挠头,温屿暗自踩了荀舫一脚,他纹风不动,端着架势正襟危坐。
温屿将来意说了,顺便将糊扇面的钱一并与他结清。
阿山一口应下,收下了扇面,“无妨,反正扇骨铺也卖扇面,举手之劳而已。”
“每卖出一幅扇面,给你一钱银子的分成。”温屿不愿意占便宜,见阿山急了要拒绝,她坚持道:“我这是上门来与你抢生意,要是你不收,我就成了欺行霸市的女霸王。”
阿山不禁笑了,只能应下。温屿又问道:“我给你这些扇面,可会增加你铺子的商税?”
“不会,铺子是每年固定的商税,每半年催缴一次,温东家放心。”阿山说道。
温屿便问起了大周商税的情况,阿山口齿表达虽不及荀舫,她还是弄懂了。
大周的商税,共有三种收取方式。
一是固定征收,比如按照大中小商户划分,按照半年或者一年,定额十两一百两的税额。
二是按律征收,按照货物的销售额,一百课三,即百分之三的税收取。
三是不定期加征杂税,比如市利钱,头子钱,免疫钱,地方州府的城郭之赋,文书费,渠河钱,免疫钱,遇到打仗时临时科配等等。
大周在京城以及重要繁荣州府,设置商税院,县以及底下的镇,设所,场。
明州府属于商贸繁荣州府,设有商税院。像是裕和布庄这等大商户会去核税,其余如扇骨铺巧绣坊大小的铺子,则是有拦头来收税。
跟温屿所想那般,货物的金额不好预计,商税并无准数。朝廷为了保证税收,将商税的收取包给了拦头。
比如翠柳巷杏花巷等几条巷子的铺子,由黄麻子等几个拦头一并包干,每年向朝廷缴纳规定的商税。不足的部分,由他们自掏腰包补齐,多出的商税,则归黄麻子他们自己。
披着官府那身皮,黄麻子他们只赚不赔。温屿心道怪不得黄麻子将涨税之事说得那般容易,根本缘由在于,他们承揽商税自负盈亏,拥有绝对的定价权。
当然,黄麻子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狠,杀鸡取卵,铺子都关门,亏的钱要自己补。
离开扇骨铺,天色已晚。月亮晃晃悠悠升上天际,洒下点点清辉。
温屿默不作声走着,荀舫探究地打量了她好几眼,她皆毫无反应,终是问道:“你怎地了?”
“我在生气。”温屿走进院子,闷声道。
走在后面的荀舫关上角门,闻言不由得一愣,“鸡蛋郎也算有几分君子之风,你糊涂些也就过去了。”
温屿恼怒地道:“与鸡蛋。。。。。。。阿山没关,我是气这破地方,还有高掌柜。欺负恩人的孤女,真不是东西!”
“高掌柜在商税上糊弄了你多少银子?”荀舫很是聪明,立刻抓住了重点。
“我不清楚,肯定不止账本上的那些。”温屿道。
荀舫马上义正言辞道:“那不行,他贪腐你的银子,还看不起你,这个仇必须报!”
温屿朝荀舫瞥去,“你替我报仇?”
荀舫一口应下,“行,你只管交给我。”
温屿也没当回事,让荀舫去煮饭了。
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温屿发现荀舫不在,他留下张纸条贴在她卧房门上:“我去替你报仇了!”
温屿大惊,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如何报仇,只能按耐住焦急,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