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来的勇气,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们两,“那你就当我是白眼狼吧。”
江华居然没生气,反而悠哉地说:“你不给说不定有人给呢,你那个小男朋友那么贵的宝马车都坐得起,还住在市中心那栋楼里,家里差钱?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啊,又是接又是送的,没事还来家楼下约个会是吧,你不是还天天中午到人家去吗,要把人家伺候舒服啊,舒服了不是小嘴一张几万块钱就到手了吗?”
江颂脑袋嗡嗡的,全身血液都往头顶涌,耳鸣声不断,她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视线模糊一片,整个人站在那左右摇晃了一下,但强撑着没倒下去,她声音颤抖地问江华:“你什么意思?你跟踪我?”
江华一副“看吧被我说中了”的表情,“你们小屁孩那点小事还费得着我跟踪?这边上邻居哪个我不认识,他接送你那么多回,别人都是瞎子啊?我要不是有次中午从你们学校路过看见你从学校里面出来了,还不知道你现在天天中午不在食堂吃呢,谈个有钱的男朋友是好啊,天天中午去人家家里吃好的吧?”
江颂气的说不出话,她身体颤抖,手指向江华又放下来,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喊:“那是我同学!你能不能别朝我泼脏水!”
面对她的愤怒和激动,江华显得太过放松,“上学的就是不一样啊,说话还文绉绉的,还同学,我没见他带你们班其他人回家吃饭呢?我没见他送你们班其他人回家呢?我又没说不让你谈恋爱,你谈归谈,要把人家抓牢啊,毕业就结婚我都没意见,我只管彩礼那些啊,房子车子得他们家买,彩礼起码二十八万八,要是条件真好啊,还得往上加。”
张文萍这时候也放下碗,对听到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丝生气,反而探究地问:“条件真那么好?那么有钱啊?”
不可理喻。
荒唐至极。
江颂看着他们,却不像在看自己的父母,这是两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女儿不是女儿,是商品,婚姻不是婚姻,是用来圈钱的筹码,她的出嫁在他们眼里是一笔交易,不是嫁女儿,是卖女儿。
而比这更让人心颤的,是江华居然认为,她和李迩已经有什么了,他话语里的讽刺和调侃无不在将她这个人弱化,仿佛她的出生就是为了嫁给一个好人家,她这一辈子,就该依傍一个男人而活。
可她现在明明还只是个高中生,刚上高三的学生,他们不讨论大学,居然讨论婚姻。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最后,以江颂摔碗夺门而出告终。
可她已经愤怒至此,江华和张文萍还觉得自己说的没错,觉得是小女孩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江华造谣式的羞辱和嘲弄不是江颂生气的根本,她最难过的,是张文萍身为女人,自己却看不起女人。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男人而活,这本身不是她的错,可她还要求江颂也这样,要求所有女人都这样,没有结婚的女人在她眼里是失败的可悲的。
江颂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在权衡利弊,还是因为自己的婚姻过的一塌糊涂,于是报复性的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堕入坟墓。
———
高三和高二唯一的区别就是考试变多了不少,复习阶段,唯一进步的方式就是刷题巩固。
李迩来学校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候一周来两次,有时候完全不来,来了也待不了一天,基本上上了两三节课就走了,甚至都不像来上课的,好像是来放松的,因为他什么都不带,上课也不听。
他每次来都会问江颂最近的考试成绩,再把她写的卷子和习题看一遍,会指出她的错误,把正确的步骤给她写下来。
她太忙了,下课也没时间听他讲题的,只能晚上回家的时候自己看着他留下的解题过程思考,实在不会了,再留着,等下次他来的时候问他。
时间一晃又快到春节,放假前夕,江颂放学时碰见陈姝铃,她这个学期没来学校,艺术生这个学期都去集训了,她
们要准备专业课的考试,陈姝铃十二月下旬考完了专业课,本来这个学期都不用来学校了,但她还想抓住一切在学校学习的机会,多学一点是一点。
那天她挽着江颂手,两人本来在聊学习方面的事,陈姝铃话风突转,说李迩今年在榕城过春节,问她知不知道。
江颂的步子有一瞬间的错乱,她和李迩见面的机会有限,见上了也没空闲聊,所以她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犹豫着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啊?”
陈姝铃努努嘴,“他说跟家里人吵架了,懒得回去,不知道真的假的。”
江颂也猜不透,他不像会跟家人吵架的样子。
她又想着,桂姨和黄师傅过年都要放假的吧,她们不是本地人,她们走了,李迩…怎么办。
他真的一个人在房子里过年吗?
身后有自行车急促的按铃声,江颂被陈姝铃往旁边拉,人也幡然醒悟。
她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李迩朋友那么多,还怕没地方去吗,寂寞这个词跟他不沾边。
话是这么说,可想法一旦产生了,就很难磨去,江颂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个问题,题都没法认真写。
她一放假就来了奶奶家,心里又惦记着家里的电话,忧心李迩会不会找她,如果他打电话过来了,自己接不到怎么办。
明明李迩已经好几个月没给她打过电话了。
他们的关系又重回不冷不热的阶段。
往年春节都是一大家子一起过,今年一月中旬江华和大伯闹了矛盾,两个人到现在都互相不搭理,奶奶一生气,干脆让他们都别回来过年了,自己在家过吧,她跟江颂两个人在家过。
今年春节的日期早,雪到现在没下下来,奶奶说估计要到年后了,能过个暖和的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