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声重过一声,只为确认屋内人是否安好。
敲了几次门,不见应声。
他犹豫片刻,终是推开了门。
进得茅厢来。
只见炕上被褥零乱,半搭在炕沿枕畔,还残留着浅浅的凹痕,倒像是方才还有人在此小憩,许是走得匆忙,连被褥都来不及收拾。
目光一撇,窗台上一只竹编织篮倒扣,不知怎的,他便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掀,不想里头竟是一堆女子贴身衣物,有抱腹、亵裤之类,已经皱皱巴巴的,似乎穿过未洗。
(抱腹:古代农家女性内衣之一,与肚兜并不相同)
一阵暧昧的骚味飘过他的鼻尖,那味道又酸又腥,与许婶身上那馨香截然不同。
“这、这。”
吓得慕廉把织篮扣了回去,暗骂自己不知耻:许婶的贴身之物怎会,这般随意摆放,不对!
我这是做什么?
偷窥许婶私物,当真有失体统,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只是,若他再往下翻寻,必能瞧见底下那件粗布短衫,上面还染着那蛮子娃儿特有的汗臊气味,以及点点斑驳的白浊痕迹,想必是那孩童虽不知男女之事,身子却本能地泄出那子孙精华,落在粗布上留下的印记。
剧阳西沉。
慕廉回到自家院中,先是生了一盏油灯,继而点起一盆炭火,又往里添了把松枝。
那火苗蹿得老高,木桶的水温逐渐沸腾,洇湿了他的衣襟。
这水分明不烫,他却出了一层薄汗。
“许婶?”他转头望向门外,声音低低的。
头顶秋雁结队南飞,嘶鸣悠长,风过槐梢,落一地金黄,那风铃又响起来,夹杂着几声乌鸦的啼叫,越发显得院落寂寥。
无人应答。
少年垂眸,轻叹一声,抬起木桶,转身走入内室。
“不能再等了……”
药汁表面漂浮着的几片药叶已开始下沉,那是药效即将减退的征兆。
知晓时辰将至。
他在门前驻足片刻,手指搭在门框上,细微的指纹摩挲着朱漆斑驳的木纹。
这一步踏出,是孝心,亦是僭越。两种念头在心中激荣,终究那份孝意占了上风,袖中手指微微一颤,轻推了房门。
吱呀——
屋内那位人母依旧安静地坐在摇椅上,彷佛从未察觉有人进入。
月光恰到好处地透过窗棂照在她清瘦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神仙般清冷的轮廓,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蒙了一层薄纱。
慕廉喉间涩然,一枚硬物缓缓滑动,他轻声唤道:“娘亲,我们……”话到嘴边,又有些蹩脚,终是硬着头皮道:“……我们洗澡了。”
这话说出,自己都觉荒唐。然而事已至此,容不得半点退缩。
孩儿深吸一口气,木桶放于床侧,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位不言不语的娘亲。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先是挑开那支青玉小剑簪——
只这一动。
娘亲发丝,沿着那纤瘦的肩头,倾泻而下,千万缕墨玉丝线,丝丝缕缕不染尘埃,如江南烟雨般轻柔,衬得面容愈发清绝。
娘亲虽己有四十徐,却仍如二八娇娘,肌肤似霜雪一般,光洁细腻,那是剑气洗炼过的玉骨,不染尘世铅华。
眼帘微阖,秋水般的桃花剑帘隐在睫羽之下,眼角那道剑痕浅得几乎难辨。
淡墨般的剑眉娘秋低低敛着,在眼睑下投了一片清浅影儿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