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赐并不这么觉得。他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东西要呼之欲出。
谢辞与阿四之间相处时,那些无意识间的熟稔举动;顾桓之中毒,他脱口而出的“顾三公子”;还有……自称普通人,却熟知仙门秘术与阴尸弱点、在雨花台上熟练打出南归仙术……
种种细节,似乎都在让南宫赐确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或许谢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未尽之言,早已被这些细节出卖了个彻底。
可他为何不坦白?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回想重逢那夜,两人生疏又怪异地互道名姓。
南宫赐的身体隐隐颤抖,他掐紧了掌心,像以前一样道:“好了,是我失言,你别气。”
几乎是刚开口,谢以令便急不可待地转过身,刺猬一样扎进他怀里。
管他什么师道礼则,这个人就该这样跟他抱着。
南宫赐不动如山,恍若入定。谢以令听着耳下如蝉乱颤的心跳,慢慢明白过来。
休息完后,几人又马不停蹄地前往白骨山。
白骨山名为白骨,除了长有可肉白骨的紫微草外,其山形也像极了一具白骨。
山腰宽大,山顶有一巨石,远远看去,仿佛一颗头颅。旁有一棵顶天青松,枝繁叶茂,状如扇面。
三人御剑飞至山腰,再不能进去,只得下了剑步行。
刚一挨地面,南宫赐突然身子猛地一倾,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谢以令眼疾手快地扶稳他,回过神来后背一瞬间沁出了冷汗。
“扶风道长!”顾桓之也吓了一跳,见南宫赐额角已是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忍不住道,“不如我背你吧。”
阿四道:“我来背!”
南宫赐俯身的角度刚好没让血迹沾到身上,他摇头想要拒绝,却听谢以令说:“还是我来吧,顾师弟,烦请你在前面带个路。”
说罢,他走到南宫赐面前,弯腰半蹲在南宫赐:“师尊,上来。”
话音落下,背上一重,一股极淡的冷香从他颈间传到鼻中。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谢以令他们走的这条,几乎算不上是路。
脚下的泥土湿软,黏得谢以令快要抬不起脚,每一下都走得格外费劲。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感觉这里的水汽很重?”
经他这一说,顾桓之才发现自己的袖子竟已湿润一片:“大概是林深总有水雾吧。这白骨山虽多灵芝仙草,可也不乏毒草凶树,还是小心为妙。”
谢以令道:“顾师弟似乎对这儿很熟悉?”
顾桓之将霜客作拐杖,一边走一边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传闻那位青衣散人,名作柳微缘。”
“柳微缘?”谢以令蹙眉,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咳咳!他的姐姐,是墨知年墨前辈的发妻。”南宫赐的嗓音低而沙哑,说话间,有股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谢以令耳廓。
“对!”顾桓之想起来,“墨前辈的妻子名为柳微兰,据说与其弟相差十多岁,柳家老来得子,对他尤其看重,可这位柳公子平生除了游山玩水,就是研究药理,常年不愿归家,直到两位老人去世,才回家看望过一次。”
“他虽是墨家三位公子的舅舅,可墨家出事,好像从头到尾也没露过面。”
谢以令闻言,不免有些担忧。听起来,这人性格冷漠,不知道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累了吗?”正想着,背上的南宫赐忽然问。
谢以令摇摇头,没注意南宫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只继续往前走。
越往林子里,水汽越重,不大一会儿,竟然起了山雾。
山雾渐浓,谢以令紧紧跟着顾桓之,一步也不敢落下。霜客周身透出蓝光,他盯着那点蓝色,一步一步走上去。
山雾越来越大,谢以令几乎快要看不见霜客的影子,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随着雾气入体,他胸口变得沉闷。
谢以令喘着粗气,背上有如巨石压顶,他颤抖着双腿想要迈开步子,脚下却似有千斤重,一毫一厘也挪不动。
嘴唇发干,喉咙里的水分也开始一点点被蒸发。
“师、师尊,”他的脸颊因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发烫,“要不,你、你先下来,我们,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