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等人才松了口气,快步退出屋中,郗元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公冶晏,只是对他屈膝一礼,而后也离开了堂中。
回到寝居,屋中已经收拾整齐,乳母一手晃动摇车,另一手伸到阿珠面前,摇车中阿珠伸着手,想要抓住乳母的手。见郗元归来,乳母站起身,对她道:
“夫人,女郎现在已经好多了。”
郗元走近,伸出一根手指,让女儿抓住,阿珠抓住了母亲,咯咯笑出声来,郗元见她无缘无故发笑,模样憨态可掬,一时被牵动,也笑了下,这一笑,心中积压的怨气一扫而空。
心头重负卸下,乳母拿来软垫,郗元在摇篮边坐下,她半靠在摇篮边,逗弄着女儿,心中却在想那些姬妾。
崔氏送来的两女,出身良家,因为父兄遭难而不得不为人姬妾,乱世之中,命如草芥,男丁战死沙场,埋没随百草,女子飘零人世,如雨打浮萍。
她固然因为赵姬等人的挑衅而愤怒,但也欣赏赵姬的见识与魄力,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这并不可耻。大丈夫能屈能伸,天子尚有低头时,要暂时隐忍公冶家,何况一女子。
如果,赵姬不是公冶晏的姬妾,而是别的什么人,自己并非不能与她化敌为友。想到这里,郗元心中有了谋算。
傍晚时分,公冶晏处理完公务,归来寝居,郗元只看阿珠,装作不曾察觉,宜华上前,欲为公冶晏更衣,却被他抬手拒绝。
他小心走到郗元身边,出于礼节,郗元不得不站起来,肩上却一沉,公冶晏制止了她,并在她身边坐下,软垫不算大,郗元坐在中间,留给公冶晏的范围有限,他大半身子,都在冰冷的地面。
漆盒精致,不知盛放了什么,公冶晏打开盒子,露出内里一支镶白玉金笄,他将玉笄拿到郗元面前,讨好道:“夫人,可还喜欢?”
郗元接过漆盒,打量过盒中金笄,心中不觉冷笑,男人就连哄人的招数都是一样的,金笄不过死物,她要这做什么,随手丢到一边,“夫君以金笄赠我,又以何物赠爱妾呢?”
说完,她转过头,幽幽直视公冶晏,“夫君在外,美人相伴,好不惬意,只怕我不该来此,搅扰夫君吧。”
“夫人。”公冶晏无奈,伸手揽住她的腰,“那都是同僚所赠,同朝为官,我也不好拒绝,多疑才留她们在府中,我出来是领兵的,一直在城外军中,得知你要来安城,前几日才回府。”
他越说,逼得越近,温热的呼吸洒在郗元脸上,郗元侧首躲过他快要落到自己的脸上的口鼻,往后挪了挪,公冶晏得寸进尺,郗元被他挤得节节后退,最终被他拦腰抱起,放在膝上。
公冶晏坐在软垫上,反客为主,双臂紧紧桎怙住怀中郗元,郗元伸手,抵住他肩膀,不让他靠近自己,公冶晏非要往前,将整颗头搁在了她怀中。
他的脸贴在郗元怀中,低语道:“我对天起誓,从未做过对不起夫人的事情。”温热的呼吸顺着衣襟缝隙,熨帖皮肉,热气上涌,郗元的呼吸不由变重。
耳鬓厮磨,氛围逐渐旖旎,公冶晏抱起郗元,往床榻而去,他将郗元丢在榻上,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衣物,郗元脱掉外衣,直起身来,招手示意公冶晏上前,公冶晏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
郗元一边解开公冶晏中衣衣带,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动人一些,以遮盖眼神深处,那源于愤怒的冰冷。
“我自然相信夫君是以国事为重的君子,可美人近在咫尺,夫君真的不动心吗?群芳竞艳,夫君难道不想享齐人之福?”
公冶晏笑了下,似乎早料到郗元会这么说,他一把揽过她的腰,伸手拽开郗元的中衣,反手一推,将郗元推坐在榻上,他单膝跪在榻上,高大的身躯往前,迫近郗元。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脱掉了自己的中衣,
郗元踢掉鞋子,往床榻里缩去,公冶晏一把拉住她手臂,用力往前一拽,郗元半边身子投入他怀中,又倔强的抽离,她双手按在他肩头,里衣单薄,衣下臂膀坚实,隐隐烫手。
“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公冶晏单膝跪在榻边,将脸凑近郗元,“既有美人在眼前,我又何必舍近求远?群芳竞艳,我眼中却只有一朵,我这么说了,夫人满意吗?”
“不满意。”郗元摇头,“那些美人如何处置,岂非要我落下善妒之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夫人是要为夫,还是要美名?”
“当然是要夫君。”
公冶晏笑了,温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得意,“口说无凭,我说我眼中只有夫人,可是舍弃了其他美人,夫人说选我,仅仅一说便是吗?”
“那你想怎样?”
公冶晏转过头,露出半边脸,郗元讨好的在他左脸亲了一口,“如此呢?”公冶晏摇头,又转过右脸,郗元又亲了一口,“如此呢?”公冶晏还是摇头。
公冶晏正面郗元,目光下垂,落到自己唇上,郗元会意,吻了上去,公冶晏含住郗元的唇,手伸向她里衣衣带,郗元推开公冶晏,一副看破他计俩的样子,“你耍无赖!”
“只许你耍无赖痛打我的幕僚,就不许我故技重施吗?”
公冶晏冷哼一声,凝视郗元的眼神深邃,“只怕你想打的不是我的幕僚,你想打的是我吧,你这无法无天的妇人!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理直气壮的善妒,难道不知善妒是恶名吗?”
郗元双手环住公冶晏的脖子,“还能是谁给的,当然是我的丈夫你啊。善妒是恶名,你可以休了我,可是你没有,你可以对我不管不顾,将我留在帝都的诡谲云涌,任由我孤立无援粉身碎骨,可是你都没有。。。。”
说着说着,郗元自己都有些迷茫。
她见多了绝境之下的相互抛弃,丈夫抛弃妻子,父母抛弃儿女,她被人抛弃,也抛弃过,忽然落到眼前的一只手,让她产生了深深的迷惑。。。
为什么?
公冶晏垂眸,似乎看出了她眼中困惑,“没有为什么,我怎么选对我来说都是对的,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