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点名指姓,但大家都懂,后头舞狮队热热闹闹地游了五遍街,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蒋鹭成了秀才这事儿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林府学堂里这次考出了三名童生,两名秀才,先生也好,学生也好,只要是在万山镇的,都没有大肆庆祝,顶多回家以后关上门备上一桌好酒好菜,自家人偷偷乐呵,一直到林府孝期结束,林家大爷在德善楼开了席,请先生和学生用饭,这才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席间林生源有些落寞,他本来是打算跟蒋鹭一起参加考试的,现在只能等明年再去考试了。
蒋鹭安慰他,“我基础弱,后头再考要比你多学一年,我们还是能一起参加会试的。”
林生源这才高兴了些。
吃了一年素,现在对着一桌子大鱼大肉,林生源觉得有些恶心,没吃多少东西,散席以后,他跟蒋鹭去了点心铺要了几碟点心,两壶茶水。
蒋鹭吃饱了饭,只喝水,林生源却把点心都用了,顶着吃撑的肚子回家,因为吃太多,肚子难受,就在府里瞎逛,眼看着天快黑了,才慢腾腾地往自家院子走,不期然遇见了刚回来的圆圆。
两人都是头一回见,彼此一愣,而后圆圆朝他福了福身往隔壁院子走去,林生源见她进了院门,收回视线,脑子转起来,她应该就是蒋鹭的妹妹,抬脚回自己的院子,在门口碰倒了一盆花。
书童林群赶忙挪开,“公子,脚疼吗?”他跪在地上,擦林生源鞋面上不存在的泥土。
林生源没说话,看人收走地上的盆栽,“那是我娘让送来的?”
林群起身道:“是,说是江南穆家专程让人送来的,一路上精心养护。”
那是一盆垂丝茉莉,枝条舒展得很好,还零星开了几朵花。
“这个时节茉莉花早谢了,就剩下这几个花骨朵,李伯说过两天修剪了放进花圃里,来年春天一定长得好。”
林生源没说话,进了书房。
沉寂了一年的林府,近来又忙碌起来,几位老爷、公子接到了户部的调令,要回京城,临走前,小私塾大变样。
林府在杨柳巷附近买了一座宅子,是个前后三进的大房子,修修改改,弄成了学堂,除了先前的几位先生,又请了专门教授六艺的先生。
这方便的不止林家子弟,连带着万山镇的读书人也受到照顾。
林府的学堂对外开放,不收束脩,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迎,有些个穷人家的孩子也有了机会去读书,不过他们顶多在学堂待三五天,慢慢就不去了,长久留下的都是家里有些底子的人,毕竟学堂不收束脩,但笔墨纸砚和膳食还是要自己准备的,穷人家的孩子都要早早谋生,哪里有闲钱买准备那些东西,干脆就不去了。
但学堂还另有作用,岷县范围内,但凡有些家底的乡绅、富商都乐意把孩子送到林府学堂来,一下子万山镇附近的房屋都涨价了,连带着拉动了商业经济,盛屏的两家铺子生意蒸蒸日上,到年底攒下了一笔一千两的银子,这笔钱她盘算着以后开超市用。
日子按部就班,平顺的过了三年,蒋鹭不负众望考上了进士,半年后户部放官,把他派去江北淮安县做县令。
接到放官书那日,蒋鹭和盛屏没停留马上收拾行囊去了万牛镇。
正是刚入秋的天时,风轻云淡,万牛镇码头规模是之前的三倍,饶是这样,仍然有不少商船无法停泊,只得人留下,船一路往上去万安镇停泊,为了调节现场,荣树河专程派了两个人做指挥,每日调度码头船只。
荣树河自打收到蒋鹭的信,知道他即将去淮安县赴任,每日喜一阵,忧一阵,喜的是蒋鹭有出息了,当了官儿,忧的是去的地儿是淮安。
沿着波浪江一路往下,过了万牛镇下游,波浪江与沧澜江汇合,沧澜江宽阔蜿蜒,横贯南北,顺水往下,就是江南一带,往上就是江北一带,朝廷年年治水,可江水年年泛滥,整个江北都受到牵连,沿线八个县都深受其苦,淮安县正处于江北末端,是个年年发大水都要被淹的穷县。
去穷县当官,相当的不容易。
灾前要带百姓上坝修复,灾时要疏散人群,灾后又要跟上头要钱救灾,一年到头,可以说没几天省心日子,而这样的地方官往往没什么人脉,在户部考评那里难得好成绩,也就意味着升迁难,也许这辈子都要耗在那里做一个小小的县令。